周松岳性格刚硬,不擅长说太多煽情的话,低低唉了一声,说:“好了,好了。”
挂下电话,周瑾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睛,深深呼气两回,把鼻尖的酸涩全都散出去。???
江寒声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周瑾,周瑾躺下,边啃苹果边说:“我爸刚刚夸我来着。”
江寒声看她小腿翘起来荡啊荡的,知道她很得意了,微笑道:“这么开心?”
“那肯定啊,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夸奖比我考试拿第一都难。”周瑾问,“你跟家里打过电话了吗?”
江寒声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道:“他们出国了,回来再说吧。等会儿,我想去看看老师。”
周瑾举手说:“我跟你一起去。”
江寒声握住她的手,正要说不用,病房外有护土敲了敲门,提醒江寒声记得去楼下拿体检报告。
江寒声道了一句谢谢,起身,叮嘱周瑾:“别乱动,等我回来。”
江寒声走后,周瑾继续啃苹果吃,随手翻着手机信息。
重案组“福尔摩斯探案群”里发来白杨一连串的哭嚎,“这里的饭堂难吃死了”、“我刚刚把诚哥从派出所里捞出来”、“太能打了太能打了”、“游戏联赛能不能请他当外援”、“周瑾,你好点没有”……
最后跟着于丹一句语音消息,“小白杨,你好吵!”
周瑾笑着,又纳闷白杨说“把诚哥从派出所里捞出来”什么意思,刚想问,病房的门被敲响,紧接着蒋诚就进来了。
周瑾一眼就看到他脸上挂了彩,问:“你怎么了?”
蒋诚拉着凳子坐下,浑身冷冽气还没消失,说:“詹韦要跑,我把他送回来了。”
周瑾盯着他淤青的嘴角,心想绝对不仅仅是送回来这么简单。
蒋诚左右看了看,问:“江寒声呢?”
“下去帮我拿体检报告了。”
“好先生啊。”蒋诚哼笑了两声,转头看见周瑾的头发已经过了肩,说,“头发又长了。”
周瑾抬手捻了捻颈后的头发,也不太习惯这个长度,说:“回海州就去剪掉。”
蒋诚说:“不是打算办婚礼了吗?长头发挺好的。”
他说这句话不是凭空想象,以前周瑾跟他曾经去试过婚纱。
周瑾也想起了这件事,背后僵着,多少有些尴尬。两个人无言沉默了一会儿,周瑾小心地问他:“婚礼,你要来吗?”
蒋诚看出她的不自在,开着玩笑道:“算了,我可没有江寒声那么大的气量,我怕自已到时候会忍不住揍他那张臭脸。”
周瑾说:“……你敢。”
蒋诚举着手,无奈地回道:“是,是,不敢。”
他望着周瑾的笑容,就这么停了一阵,再说:“下午我回海州。谭队帮我把身份证明的材料提交上去了,上级还要再问问卧底的事,让我回去接受调查。”
周瑾说:“好。”
他避开周瑾的目光,低声说:“……当初那件事,我一直没机会跟你解释。小五,我没想过伤害你。”
“我知道。”周瑾说,“现在有机会了,我也想听你解释。”
蒋诚愣了愣,没想到周瑾还愿意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在我之前,老姚已经派过一个卧底,大概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卧底身份就暴露了……”
那次任务失败之后,姚卫海打算发展蒋诚作为下一个卧底,蒋诚很快接受任务,可是姚卫海却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将蒋诚安全地渗透进敌人内部。
为蒋诚塑造一个假身份需要时间,要想不出纰漏,更需要耐心缜密的安排。
当时姚卫海还怀疑公安系统内部有人泄露了卧底资料,处处忌惮着,因此,藏锋行动一拖再拖。
当时蒋诚还在丰州区刑侦二队工作,他讲义气,但平常作风太过强硬,加上他骨子里有骄傲的本性,时常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爱他的人很多,恨他的人也很多。
警队里有两个人早就看他不顺眼。
那天他们喊蒋诚出来喝酒,私下里安排了一个妓女想搞仙人跳,事后又以普通民众的身份向治安大队举报,借此搞臭蒋诚的名声,把他踢出警队。
那段时间蒋诚跟周瑾的感情出现裂缝,回家,对他而言,总是那么艰难。
他们请喝酒,蒋诚就答应了。
那天他确实喝得有点醉,不过到中途,蒋诚就清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已躺在宾馆里,床上还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脑子一转就知道他那帮人在打什么主意。
蒋诚本来打算直接离开那间宾馆,可当他踏出房门的时候,心里却想这或许是一个好机会。
他马上联系姚卫海,说明了目前的状况,姚卫海一听,很快就明白蒋诚口中的这个机会“好”在哪里。
一直以来,那群犯罪团伙就新成员十分警惕,与其等他们以后查出来卧底的警察身份,不如反其道而行,一开始就让他们知道,蒋诚是个警察
而且是一个前途无量、在将要晋升时却遭到警队同事构陷的警察。
姚卫海让蒋诚留在宾馆,日后他会在证据里塞一包白粉,以“非法藏毒”的罪名把蒋诚陷害进古华监狱,让他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接近贺文。
从头到尾,都没有背叛。
蒋诚苦笑着,道:“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除了你。”
周瑾听完,默然良久,问他:“你后悔吗?”
蒋诚瘪了下嘴,似乎在回想这五年的经历,最后望向周瑾,正经地说:“不后悔。小五,那时候我就想让你好起来,无论做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