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1)

“人员越来越多,田庄想要长远的发展下去,没有固定下来的规则是不行的。”

“传信至洛阳吧。”

回到谯县的这个冬日里,曹班在侍女阿姜的帮助下,为谯县格物院正式挂牌。

当月,谯县格物院一号决议在田庄教学区的布告栏正式公开,内容如下:

一:谯县田庄挂牌“格物院”,曹班为院长。

二:格物院最高决议机构为格物院常务部,部员职责分为两种,其一为监督,负责格物院诸生学业和劳作;其二为提督,负责庶务薪饷、衣粮、医疗、文书等。任监督职责的有周言、符柯、许褚;任提督职责的有纪延、华识、徐正。常务部设部首一人,由部员轮值担任。教育研究、人事配置、物财支配等等由常务委员会讨论决定。

三:格物院诸生分为两部:学部和武部,由监督管理。其中学部文、工、理、农、法三科;武部设步、骑、辎、信四科。

四:格物院教学分为三班:甲班为蒙学阶段,蒙学课业在原来的语文、数学和科学三门基础上,增加体育一科。乙班前两年学部、武部课程都要修习,最后一年按自愿原则则一门进行专习。丙班专为选拔特别突出的学子设立,课程另行制订。

这份一号决议后来随谯县石经一起被发掘出土,内容之齐备、制度之创新前所未有,将国家在历史上的教育制度方面的先进性整整往前推了五百年,被后世教育学者和历史学家尊奉为教育学史的“盘古斧”。

不过当时,这份匆匆写下的新规虽然在曹班看来还有很多待完善和待落实的地方,比如符柯和许褚因为任务关系,不能时常与会,只能指名特勤组长代替;比如田庄没有足够的马,让学子练习骑术;比如老师严重不足,不少学科只能有老带新的形式进行教学等等,但是能做到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

“郎君唤我来,是改变心意了吗?”得到传唤的江原,眼巴巴过来找曹班。

一号决议公布后,已经年过而立的江原江大匠,不得不和一群牙牙学语的小毛孩一块入蒙学,他为了这事,打了两次抗议报告,都没有得到肯定的批复。

曹班摇头,时间不允许她偷懒,在保护眼睛和工作中,她选择了两个都要。

她让华识给她做了一只单边眼罩。

江原被曹班斜着眼睛盯着,莫名背脊发凉,有点心虚。

曹班低头,看着手里的册子,声音幽幽的:“不知道令郎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呢?”

江原面色大变,立刻告饶:“我会去说说他的!”

“不用了。”曹班淡淡道,江原一个激灵,还以为要完,腿都软了半截了,却见曹班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身后。

一个小女孩走在前面,江芜垂着头跟在后头,明明是个高个子少年,气场却还不如他前面的七岁小童。

曹班问小女孩:“杨布,你是江芜在蒙学的小组长,你说说他表现如何?”

小女孩眉头拧起,不满道:“他眼里没活儿。”

曹班又摊开面前的签到册,转过来,翻给江家父子看。

凡是江芜那一行,旁边的方格里全是横杠,刚开是记录员还一道一道地划,后面干脆一条直线拉倒底,很是打脸。

“郎君,他......”江原当即想替义子辩解,被曹班打断。

“江芜,你自己说。”

江芜穿着特大码的蒙学学子服,衣襟被骨架勉强撑起来,露出深陷的锁骨,盘起的长发有几缕落在眼前,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朵蔫在路边的野花。

“我好无用。”

他摊开自己的手,白皙修长,指尖和虎口处是厚厚的茧。

“我在这里,好像什么都不会。”

江芜说话声音慢吞吞地,似乎都不敢看曹班。

“符女郎和许郎君不在,我不识字,读书,跟不上,种田,也不会。”

曹班也没遇到过过这种后进生问题,一时有些头大,江原见她表情不佳,轻声道:“阿芜只是......不太适应‘集体生活’。”

终于说实话了,曹班忍不住想拍桌子:“那你也不能天天让他去和你住啊,孩子大了,总是要学会独立的!”

她看着自己桌上的另一本册子,这是符柯从洛阳传回来的,上面记录了江家父子完整的身平,包括他们在金市时做的“行当”。

“他可以的!”江原急道,同时拼命给江芜使眼色,“郎君开恩,莫赶阿芜走,他会很多活计的,跳舞、弹琴、唱歌......”

曹班放弃劝说,思想问题还是要靠劳动改造,她叫来徐掌柜,让他挑几个一期生和二期生一起,自己换上了轻便的服装。

她吩咐立在她案前,手足无措的江芜:“走吧,读书不行,力气活总得干吧?”

第33章 一颗带血的头颅,置于她的案上。

年过六旬的陈国国相边韶, 乘着船只,哼着小调,沿着涡水顺流而下, 前往沛国谯县,祭拜故人曹腾。

涡水是淮河的一条支流, 豫州境内水系充沛, 卷着泥沙黄土的河水给这片土地留下了肥沃的土壤,也因此,豫州作为最靠近首都洛阳的农业大州,一直是汉皇室分封诸王的首选之地。

除此之外, 发达的农业也养育了充足的人口, 豫州的汝南郡就是东汉仅有的两个人口超过200万的大郡之一。

汉武帝分天下为十三州后, 东汉在豫州设一级行政区,即豫州刺史部, 而如此重要的人口大郡,治所就设置在沛国谯县。

也就是说,谯县虽然在地理意义上位于沛国,但是在行政意义上却管理包括沛国、陈国、梁国、鲁国四封国以及汝南郡和颍川郡两个郡。

曹操后来起兵整天下, 能得以荀彧为代表的颍川一系支持,可能也有这一层原因,打个不恰当的比方, 对于豫州其他郡国的人来说,出生谯县的曹操就类似“省城人”, 在更注重家族传承的汉末, 是有光环的。

在陈国做了五年多相的边韶, 还是第一次来隔壁沛国,原因说来惭愧他在避嫌。

边韶出身陈留名门边家旁支, 因写得一手好文章,被当时的中常侍曹腾推举做官,一路迁至尚书令,到桓帝时才外放至豫州陈国。

他得宦官推举做官,人人皆知宦官名声不好,慢慢地自己心里也存了甩掉宦党帽子的意思,因此广收门徒宣扬经学和黄老,桓帝派他到陈国,也是希望他能在涡水边上的老子故里,为老子修庙做碑。

如今他年岁已高,心境早已开阔,对很多事情都想开了,宦党如何?士人又如何?万物从道生自归于道,当年曹侯的于他的推举之恩,不会因为身份立场而有所变化,恩人已逝,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前往祭拜。

冬季河道两面结冰,大船过不了,只能以小船慢慢前行,行船的船夫说,他们小时候,即使是最冷的时节,河面也是畅通无阻的。

边韶拢了拢衣襟,也许是他年纪大了吧,这几年确实是越来越畏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