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率领黑山军成功奇袭上党郡,曹操在一个月前刚刚成为袁绍麾下“红人”。
那份从长安流传出的衣带血诏,成功让袁绍拉拢到冀州、并州处在观望状态的世家豪强。
消息既然能传出来,就说明长安朝廷也不是铁板一块,天子有后,那么曹班一个女子,能擅权到几时呢?
刘虞这个被袁氏奉立的伪天子,正统性只比袁术高在一个“刘”姓上,但刘辩的后代就不一样了,刘辩那可是正儿八经告了宗庙,上了皇家族谱的天子。
天子有诏,他们应诏讨伐曹班,那便是清君侧!是义举!
袁绍担心曹班从兖州发难,又顾忌大将军段宁在并州的威望,曹操主动请缨,正中袁绍下怀。
很难说曹操攻打上党,是看中了河谷的肥沃土地,还是上党扼守洛阳以北的战略地位,但二十万黑山军,加上并州本地豪族的支持,守军彭放带领五万军民力战不敌,而后又亲率骑兵二千,意图绕道截击不成,二千骑兵战至最后一人,主将才终于在援军赶时,从战马摔下,带着满身箭矢滚入河水。
曹操在敌人援兵赶到后,立刻后撤,回防高都县,这场胜利来之不易,他不敢恋战,听闻那名落河的守将是曹班手下特勤组出身,曹操在高都休整,还觉得有些恍惚。
胜利的消息传回冀州,袁绍大喜,不少世家闻风而动,曹操在邯郸的府邸几乎被访客踏破了门槛。
可当曹操押着俘虏回到冀州,所见到的,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好像一夜之间,他从胜军之将,变成了的街坊邻里的话柄,人们看到他的表情里,有惊讶,有鄙夷,有好奇,却没有任何的敬畏。
直到他从管家手里接过报纸,他才知道,在他外出征讨的这段时间,他到底错过了多少。
“父亲!父亲!”曹操在看完报纸后,额头的青筋就如同要炸开一般鼓起,随后整个人向一旁栽倒下去,曹丕惊呼之下,勉强拉住曹操,亲自将人背进卧房,随后换来府中医师。
昏迷两日后,他被医师用银针唤醒,他告诉病榻旁的曹丕,命他从谯县老家,请来一人。
“子桓,这位是侍奉祖父的老管家庞和,你还不曾见过。”
年过七旬的和伯颤巍巍地要跪下,曹丕主动上前将老人扶到一旁坐下。
“郎君是要问,二郎君的身世吗?”和伯似乎也知道,曹操千里迢迢请他来,所为何事。
曹操冷笑:“和伯这是老糊涂了,皇女真如何能屈尊为曹府二郎君了?”
和伯哑然,片刻后愣神道:“原来,她名唤真吗……”
曹丕在一旁默默听着,有关他身份叵测的“二叔”的传言,这几天他已经听说了不下十个版本,司州的报纸他一字不漏地看了,若何太后说的是真的,曾祖曹腾偷走皇嗣私藏家中,意图谋害不成令皇女侥幸逃脱,那曹家可真是……
曹操紧锁眉头不发一言,曹丕不敢多问,和伯也终于在这死气沉沉的氛围下走出回忆,哑声道:“当年,是费亭侯和公子将她从皇宫里抱出来的。”
和伯口中所言公子,便是曹操的父亲曹嵩。
“先帝无所出,邓太后不得圣宠,担心护不住皇嗣,只能出此下策。”
“是祖父的主意?那为何要瞒下她的女郎身份?”
和伯看向曹操,浑浊的双眼看起来有些哀伤,又有些可怖。
“既然是大郎君问,那我便实说了。”
“费亭侯原本,是希望能将大郎君换出去,让大郎君从此过上,那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啊”
堂内一时无声,曹丕长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曹操则不住摇头,只觉得这一切既荒唐,又可笑。
和伯到来之前,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根本没想过,儿时那位受人尊敬,深得汉室信赖的祖父,居然是打着这种主意,将祸患引来曹家。
和伯拄起案旁的拐杖,缓缓起身,走到堂中,不顾曹丕的阻拦,坚持跪下。
“还有一事,一定要大郎君知晓,大郎君听完,若是要处死老拙,老拙也绝无二话!”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瞳孔控制不住地震颤。
“十七年前,谋害皇女真的毒药,是我下的!”
第211章 刘表是迫于武力,孙策是趋于权力
“若有罪, 那都是老拙一人的罪!大郎君是不知晓的啊!”
老人伏在地上,颤抖的声音在堂内回荡。
“和伯,你想说什么?”
曹丕想去扶起老人, 被曹操用眼神阻拦了。
老人颤巍巍抬头:“邓太后既然出面,二郎皇女真便是先帝唯一血脉!大郎君为何还要留在世家的地界呢?”
曹丕哑然, 这个老管家的意思, 是让曹操摒弃前嫌,去投靠皇女真!
这怎么可能呢?
皇女真间接害死了祖父,又杀了他的长兄以及曹家诸位叔伯,从前她与父亲之间或许还有“兄弟情谊”可言, 事到如今, 也已消磨殆尽了。
他担心父亲怒气之下, 又犯起头风病,转头见父亲双手撑在案上, 支着脑袋,深吸了几口气,片刻后,道:“和伯一路来辛苦了, 我让人备饭食送去你房中,你先去休息吧。”
和伯走后,堂内陷入长久的沉寂, 曹丕见曹操额间有汗,悄声出去, 唤人取冰鉴来。
曹操望着次子的背影, 有些出神。
得知曹班原是桓帝之女, 他第一时间,竟是感到松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 她处处压自己一头,从他有意识起,一直到如今。
即使没有曹家庇护,自己似乎也永远赶不上她。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愚钝,也不是自己技不如人,而是因为她身上的天家血脉啊
她哪里需要曹家呢?她的太后生母,早就为她铺垫好一切了吧,为她安排了名儒马融为师长,给她官位,又给她兵马和粮草,令她可以永远保持世家子一般的风骨和气度,哪里需要像自己一样什么都要去争,去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