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跟他说一件事情,有时候你说一遍,他能理解就说明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如果你说了一遍他还理解不了,那就是他真的理解不了,你说得再多遍也没有用。
因为他自己有自己的逻辑,有时候看起来死板,可别人却还要理解一会儿。
就像此时。
“你说什么?”易水莲听到易水寒说这话,加上之前她听易水寒说到第一次他进锦樊城的夜里,在城外西郊十里亭处看到一个女子被劫持,再后来在镜水庵碰到一个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又救了他一命,现在这两个人,别管谁是谁,一个像女王,一个像镜水庵的代发尼姑,而前阵子有传说女王被劫持,不见踪影……
易水莲的脑子里不知道转了几个弯了。这还了得?若眼前这个人,并不是真的女王,而女王失踪了,这个人是冒充的,根本就是镜水庵的带发小尼姑,那……
易水莲将自己的想法同易水寒说了,易水寒忙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白璃姑娘就是白璃姑娘,不是女王;女王就是女王,怎么又会变成白璃姑娘呢?这个和君大人在一起的,应该就是白璃姑娘,不是什么女王;女王今夜在宫里宴请群臣,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易水寒说了一通自己认为很对逻辑的话,可却把易水莲给闹晕了。
等想了一会儿,易水莲才皱着眉头,犹疑道:“可君大人,怎么会和你的那个什么白璃姑娘在一起?她不是个尼姑吗?一个当朝国师,一个尼姑……这怎么看身份都搭不到一起,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可能永远都碰不到面,怎么会就……”
“你可不许看不起白璃姑娘,”听到妹妹这么说白璃,易水寒顿时不干了,难得认真起来,“她如今可不是什么镜水庵的小尼姑,她是王兄的救命恩人。王兄能跟她遇见,君国师自然也有可能同白璃姑娘遇见。白璃姑娘,可不是一般人。”
“好好好,你的白璃姑娘不是一般人,我不过说说而已。”易水莲嘴上说着说说而已,可是她的眼睛看着白璃身边的君晏,再看两人靠得那么近,心里就是不大舒服。
扁扁嘴,不开心。
可是少女的心思,也不好跟王兄说呀。而且就算她说了,王兄也不会明白的。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救过她,却恐怕眼睛里没有半点她的影子吧。
到南轩来听说左大国师冷情,身边从来没有女人,她还窃喜,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可如今一看,这个传言真的一点都不可信。她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吧?
如果,万一,这个什么白璃,本来就是个小尼姑,却假扮女王,这个罪责,是不是,会死?
脑子里百转千回了一番,易水莲对易水寒道:“王兄,这回你先带穆老神医回宫给父王看病吧,我就先不回了。”
易水寒本在看着白璃,听到妹妹这么一说,有些意外地收回目光;“为什么?”
易水莲心里自然有自己的算盘,可是她不能同易水寒说实话。而且,她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心里也有些小小的内疚,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所以她就想了个理由;“咱们的母妃不是还没找到吗?你先带穆神医回去给父王治病,我留在这里找找,一有消息就带母妃回宫去。到时候穆神医治好了父王的病,母妃又找着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到时候父王见到母妃,心情一好,说不定病就好得更快了……”
她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她的脑子里却闪过一个人。
昊府,封氏。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似乎只有封氏对她还算好的。虽然上回只见过封氏一次,但是封氏的温文尔雅却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主要是从你没有娘亲陪伴,看到这样一个理想的娘亲辈的人物,易水莲的心里总觉得得到一点从别处得不到的温暖。
再说了,封氏的确也曾经说过,要她有空的时候可以常到昊府上作客。
自然,易水莲在这种时候便不管这到底是不是客套了。如今她有这么一个新情况要禀报,如果这个害得封氏差点丧命的人根本就不是女王陛下,而只是镜水庵里头的一个小尼姑,
那么封氏的冒险,就一点都不值得。
到时候封氏一发怒,说不定这个什么白璃姑娘就要被抓起来,就没法儿在君晏身边待下去了。
所有的打算,都在一瞬间自然形成。
而在画舫上笑靥如花的白璃,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将近。
*
而当众人都沉浸在热闹欢腾之中的时候,君府却异常安静。
淑静苑。
守着一大片冬日开花的荷池,素纤纤在冷风中等着罂粟的消息。
原本暖色的灯光照着她浅紫色的纤细身影,看起来万分凄凉。
万籁俱寂深夜了,往年这时候她和君晏一起守岁,虽然君晏也不会到淑静苑来,却会在新年的一刻托人送来些东西。
如今君晏入宫陪女王去了,到时候都没有回来的消息。她大老远跑到君府,却过了一个一个人的大年夜,这份凄凉,和当初她的想象不一样。
“小姐……”
不多时罂粟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如何?”素纤纤忙迎上去,未戴面纱的脸上写着份焦急。君晏不会留宿皇宫了吧?放着偌大的君府不回。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然而事情却比她想象的要更加糟糕。
“国师大人是不在宫里,可是他的确和女王陛下在一起,”罂粟皱着眉头,“他们出宫了……”罂粟犹豫着要不要把探听到的消息告诉素纤纤,这要是说了,素纤纤估计会气炸吧……
“出宫?”素纤纤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答案,“咱们的人,难道没有行动?为何姬槿颜还能顺利出宫?”
姬槿颜能出宫,就说明她安排的事情没有做成,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弹劾姬槿颜。
“主子说,如今时机未到,这件事暂时不能做……”罂粟说话的时候有些嗫嚅。小姐今天已经够可怜了……
素纤纤却没有罂粟想象得那么伤春悲秋。她只是沉默。她看着满池的荷花,很快便将怒气咽了下去。
“既然他有自己的计划,咱们照着计划走就是,”半晌,素纤纤声音有些冷然,“改日拜访墨采青,名帖送出去了吗?”
“送了,回复说有重要消息提供。”罂粟眼里终于闪过一丝神秘。这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哦?”素纤纤冷笑,“重要消息?我只希望她真能提供些有用的。如今她到那等偏僻地方,定然心气不服。咱们若是能好好利用这一点,将她发展成为咱们的人……”
罂粟却皱眉:“墨采青的性子,恐怕不好驯服?”其实她想说的是,墨采青继承了墨家的暴脾气,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很容易暴露,恐怕不是什么合适的人选。
“无妨,这种人,只要有个共同的目标,就能为你所用。不过,这得看用她的人,怎么利用;用得好,这将是一把利剑。”素纤纤眼里闪过一丝危险。
几乎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