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个小时,落地德国,柏林。

出了机场,江辞屿一路压着限速,直奔沈梨所在的医院。

终于,在医院楼下的座椅上,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沈梨!

“阿梨。”

熟悉的唤名声令我条件反射般,下意识回身看过去。

但看到人时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从没见过江辞屿这个样子,没穿西装,身上随便套了件黑色的卫衣,双眼布满血丝,像是一整晚没睡。

此刻那双通红的眼眸正紧紧盯着我,暗流涌动,我的心脏不由颤缩了下,一种被逮住的莫名恐慌,让我下意识想要逃离。

但身体却像是僵住般,完全动弹不得。

大脑仿佛也失去了思考,只剩下一个问题。

江辞屿怎么会在这里?

江辞屿快步走过来,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我面前的阳光,几乎完全笼盖住我。

我下意识开口叫人:“小……小叔。”

“你还知道我是你小叔。”江辞屿的声音又哑又沉。

他滚了滚喉,坐到我身边的位置上。

“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人担心?”

江辞屿的语调很轻,像是责问又像是抱怨,我一时分不出。

“抱歉,小叔。”

江辞屿合了合眸,压着话音中的不稳:“我知道你生病了。”

我心脏颤了颤,小叔知道我患癌了。

“医生说,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可以接受手术。”我没有隐瞒江辞屿,因为医院在我身后,即使不说,他进去也能什么都一清二楚。

江辞屿默了声,两手交叠,慢慢摆弄着手指:“什么时候手术?”

“七天后。”我注意到他手上的婚戒也没了。

江辞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段时间我会留在德国,陪你手术。”

我本想问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但一想,以江辞屿的身份地位,想要查到我的位置,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之后几天,小叔陪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相伴相依的模式。

手术前的最后一天,我搬进了医院病房。

为了防止细菌感染,医生把我的头发都剃掉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怎么哭了?”江辞屿出现在病房内,见我不停抽噎着,急匆匆几步到我身边。

“小叔。”我撅着嘴,把帽子戴好,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光头。

江辞屿眼眶一红,伸手帮我擦着眼泪,轻声哄道:“你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即使现在剃光头,也一样很漂亮。”

我轻轻哼了一声,视线落在他的额头上。

“小叔,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我望着那处明显发肿的红痕,伸手摸了摸,江辞屿把头低下,让我能够轻易碰到。

“疼吗?”

江辞屿摇摇头,露出苦涩的笑容:“小叔不疼。”

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抹干:“你额头上的伤,我都看到好几次了,怎么一直都不见好。”

“小叔太高了,一不小心额头就会撞到一些东西。”江辞屿揉了揉我的脑袋,从大衣兜里拿出几条祈福绳系在了我的手腕上。

“小叔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是撞到哪里了,这么严重。”

我清楚江辞屿的话只是借口,他的身上有香焚烧的味道,加上他每天都会带回些祈福绳,我想他应该是去了寺庙,为我祈求平安。

第6章

手术当天。

我被送进手术室前,江辞屿紧紧抓着我的手,舍不得放下。

“别害怕,阿梨,就当做睡一觉,等醒来你就能看见小叔。”

江辞屿的声音虽然保持着冷静,但握着我的那只却在不停发抖,我能感觉得到,他很怕失去我。

我看着他此刻的慌张模样,开玩笑打趣道:“小叔,明明是我要手术,你看起来比我还要害怕。”

江辞屿声音一下发哽,他摇摇头:“没有,你会没事的。”

和周围的人一一告别后,我被推进了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