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照进来,顾时叙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踉跄着冲出去。
梵辞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我妈呢?我妈怎么样了?!”他抓住梵辞的手臂,急切地问。
梵辞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面露遗憾:“顾先生,节哀。佛祖……已经把你母亲收走了。这说明你母亲生前行的善事还是不够多,这是她的命数。”
顾时叙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
“至于你母亲的遗体,”梵辞继续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火化污染空气,有损功德。我已让人连夜送去天葬了。今早传来消息,秃鹫将你母亲的遗体啄食得很干净,这是好事,说明佛祖最后终究还是宽恕了她。”
说着,他甚至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递给顾时叙。
画面里,荒凉的天葬台上,一群秃鹫正在疯狂啄食一具早已看不清面容的遗体……
顾时叙如遭雷击,巨大的悲痛几乎要将他击垮,他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嘶吼,猛地一把打掉手机,眼球瞬间布满血丝,“梵辞!我要杀了你!!!”
他疯了一样扑向梵辞,却被及时赶来的虞竹霜一把拦住。
“顾时叙!你又在发什么疯!”虞竹霜将他死死箍在怀里,语气带着不耐的斥责,“阿辞也是一片好心!你母亲的死是意外,与他无关!大不了……之后我多买些珠宝补偿你!”
补偿?珠宝?
顾时叙怔怔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心口一阵剧痛,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换不回他的母亲了。
这个认知,像最锋利的刀,将他最后一点生机也彻底斩断。
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渍溅落在昂贵的地毯上,触目惊心。
眼前一黑,他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彻底堕入黑暗前,他仿佛又看到了结婚那天,虞竹霜捧着他的手,为他戴上戒指时,那温柔诚挚的眼神……
再次醒来,是在他冰冷的卧室。
心,已经死了。
眼泪也流干了。
他面无表情地起床,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而后,拿着那份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文件,去了虞氏集团。
第二章
前台却拦住了他,公式化地告知:“顾先生,虞总正在开一个极其重要的会议,吩咐了谁也不见。”
他只能坐在冰冷的会客区等待,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
偏偏这时,梵辞也来了。
“顾先生,你脸色很不好。昨日便见你呕血,今日为何不多休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母亲往生极乐,乃是解脱,你何必如此执着悲伤,损毁自身?需不需要我为你诵经超度,化解这份执念?”
顾时叙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心如死灰。
他将手中的文件递过去,声音平静无波:“你要真想帮我,就帮我把这个拿给她签字。”
梵辞接过,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她昨天不是说补偿我吗?”顾时叙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笑,“我已经选好东西了,清单在后面,等她签字拨款。”
“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给她?”
“我进去,她不见。”顾时叙看向他,眼神空洞,“你不是知道吗?她现在只想见你。”
梵辞叹了口气,仿佛很是无奈:“善哉,善哉。罢了,我就帮你这一次。”
他拿着文件,径直走向总裁办公室,甚至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里面正在进行的高层会议戛然而止,所有高管都惊愕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然而,坐在主位的虞竹霜不仅没有动怒,眼中反而瞬间染上他熟悉的、却早已不属于他的宠溺甜蜜:“阿辞?你怎么来了?有事?”
梵辞走过去,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将文件放在她面前。
虞竹霜看都没看内容,直接拿起笔,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温柔地摸了摸梵辞的头发。
满座高管面面相觑,倒吸凉气的声音隐约可闻。
门缝外,顾时叙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一片麻木的冰凉。
梵辞很快走了出来,将签好字的文件递还给顾时叙,还不忘“劝导”:“签好了。不过顾先生,珠宝钱财这些皆是身外之物,是空相,执着于此于修行无益。你以后还是莫要再贪恋这些了,不如随我一起修身养性,念佛参禅……”
顾时叙“嗯”了一声,接过那份实则是离婚协议的文件,转身离开。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律师事务所。
将离婚协议递给律师,他平静地说:“我要办理离婚。”
律师翻开文件,愣了一下,随即了然,“顾先生,这份离婚协议有效,结合您二位的情况,度过一个月离婚冷静期,就可解除婚姻关系。”
顾时叙点了点头,心中一片死寂的平静。
回到家后,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等着离婚冷静期结束。
而在别墅,他总是能看到虞竹霜对梵辞无微不至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