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把太太带到院子里,泼十桶冷水,让她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敢随便泼人咖啡。”

佣人愣住了,谁都知道今天室外温度只有三度。

“听不懂我的话吗?”路晋怒吼道。

佣人不敢违抗,林榆挣脱不开,只能被架着往院子走,。

第一桶冷水从头顶浇下来时,林榆猛地打了个寒颤,湿透的真丝睡裙紧紧贴在身上,像无数根冰针扎进皮肤。

她恍惚间想起去年冬天她发烧到39度,路晋把她裹在羊绒毯里,整夜坐在床边给她擦手心降温,他的睫毛上沾着困意,却轻声说:“榆榆,你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

第二桶水泼下来时,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想起那年她在湖边写生,不小心把妈妈留的钥匙扣掉进水里,路晋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上来时冻得嘴唇发紫,却举着钥匙扣对她笑:“只要是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捞上来。”

第三桶水落下时,寒风卷着水珠灌进领口,林榆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她抬起头,看见二楼卧室的窗口,白薇薇正依偎在路晋怀里,隔着玻璃都能看见她脸上得意的笑。

原来人心真的会变。

第四桶、第五桶……直到第十桶水泼下来时,林榆的眼前已经一片漆黑。

她听见佣人低声的叹息,听见白薇薇在楼上娇嗔的笑声,还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被架回房间时,她已经站不住了。

体温在迅速攀升,意识却异常清醒,她躺在床上,听着路晋搬去客房的动静,听着隔壁传来的嬉笑声,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头。

被子里没有一丝温度,就像她和路晋之间,那些曾经滚烫的爱,终究还是凉透了。

第四章

转天,路晋去公司后。

林榆蹲在打开的箱子前,高烧退后的头痛还在隐隐作祟,但她不敢停下,每多收起一件行李,她就离离开更进一步。

收纳箱最底层压着个褪色的牛皮相册,是路晋当年硬塞给她的。

“每张照片,都藏着我对你的真心。”他那时笑得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林榆掀开封面,第一页就是那张被各大媒体转载的火场新闻照:

路晋背着她从浓烟里冲出来,黑色σσψ西装被烧得焦黑,额角的伤口还在淌血,却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

照片下面压着张快照,是他在医院病床边的样子,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正紧紧握着她的手,头歪在床边睡着了,那时医生说他创伤应激严重到整夜失眠,只有握着她的手才能勉强睡上片刻。

林榆的指腹划过照片上路晋憔悴的脸,喉咙突然被什么堵住。

那个曾为她奋不顾身、连睡觉都要攥着她手的男人,如今会为了另一个女人,让她在寒冬里被泼十桶冷水。

走廊里传来白薇薇娇嗲的笑声,像细密的针钻进耳膜。她猛地合上相册,胸口的窒息感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林榆姐,你在收拾东西呀?要出门吗?”

白薇薇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林榆抬眼时,正看见她穿着路晋的灰色羊绒衫,下摆松松垮垮地盖住大腿。

“我要出差。”

她像没看见林榆眼里的冷意,也不在乎林榆要做什么,径直走过来,目光落在那本翻开的相册上。

“这不是晋哥救你的时候吗?”

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手指却故意戳了戳那张病床照,

“他跟我说过好多次呢,说那时觉得你特别可怜,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孤零零的,才冲进去救你,没想到反而得了后遗症。”

林榆没说话,将相册塞进箱角。

“不过呀,”白薇薇拖长了语调,弯腰拿起那张快照,

“现在有我在,他不用握着谁的手也能睡好了呢。昨晚他还说,靠在我肩上的时候,比抱着冰块舒服多了。”

她忽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说你,没有爸妈疼爱就算了,丈夫也移情别恋了,可笑不可笑?”

林榆的视线落在白薇薇手腕上,那里戴着路晋的百达翡丽腕表,是他去年生日时她亲手挑的礼物。

她想起路晋当时说“只有你送的,我才戴”,喉间泛起一阵苦涩的笑意。

“说完了吗?”

林榆站起身,将叠好的毛衣放进箱子,

“说完就出去。”

白薇薇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脸上的得意僵了一瞬,随即撇撇嘴。

“你这人真没意思,连生气都不会。”

白薇薇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踩着拖鞋噔噔噔地走了。

客房里终于恢复安静,林榆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想找个袋子装相册,却在最深处摸到张硬卡纸。

是张泛白的拍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