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要我说多少次,我不是什么知鱼,我叫江心月。”

江心月再次不耐地打断,似乎不想从他口中再听到这个名字。

裴景臣讷了讷,满含苦涩道:“好,江姑娘。”

他可以确信这个自称江心月的女子,一定就是他的陆知鱼。

但她却不肯承认。

不过想来也是,陆知鱼跟在自己身边,最后的那段时光几乎尝尽了苦楚,又怎么会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呢?

“你现在……过得好吗?”

裴景臣不敢对上江心月的视线,问得很轻。

“我自给自足,过得很舒服惬意。”

他苦笑着点点头,视线流转,停驻在挂了满墙的山水画上,确实找不到一幅人物画像。

我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释道:“你可能产生了些什么误会,画技这种东西它也是有师承的。”

“既然有师承,必然就会有相似之处,你心病成疾,还是少纠结这些为妙。”

裴景臣却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每一眼都好像看不够一般。

“画技有师承,但画风不会变,我比任何人都熟悉,我是不会看错的。”

我明白这些想法已经在裴景臣心里成了定局,但只要我不松口,即便是裴景臣也不能按下我的头让我再变回陆知鱼。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无论是谁都不会是陆知鱼,大人还是赶紧走吧,我这里庙小,实在惶恐。”

“你可不可以,别总赶我走?”

堂堂首辅大人,话竟说得这么轻微。

我愣住了,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中一闪而过的不忍。

“我是有未婚夫婿的人,你如此胡搅蛮缠,是要毁了我吗?”

我声音平淡,裴景臣的心却猛地揪紧了。

裴景臣薄唇紧抿,眼睫微颤敛去眸中的落寞,在萧丛的搀扶下起身下榻。

他故作轻松地笑着,眼里却泛着泪光。

“江姑娘说的是,是我逾矩了,此番叨扰姑娘,多有得罪。”

我生生别开目光,从裴景臣身边走过,只留下一个背影。

“萧丛……我们走吧。”

很短的一句话,裴景臣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时身形狠狠一晃,幸得萧丛稳稳托住。

我小心地回过头,见到裴景臣昔日高大挺拔的身姿如今已是形销骨立,依旧感到无言的难过。

“若是没有发生过那些事该多好啊,裴景臣……”

“我们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我很痛苦,我的心依旧不可避免地会为裴景臣而牵动,却永远无法原谅他曾经的所作所为。

这一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却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看到温玉不得善终,卫苍梧战死沙场,谢言抑郁而终。

最后一刻,我看到的居然是裴景臣!

“知鱼,我说过会让所有有负与你的人付出代价,而最后一个就是我。”

“我唯有不得好死,方能赎清我的罪孽。”

裴景臣独自坐在案牍前,白色狐裘被鲜血浸透裹住了他整个清瘦的身形。

他的两只手腕上布满新旧划痕,整个人如同沐浴血中,死状凄厉。

“裴景臣……裴景臣!”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眸,心脏剧烈跳动着,久久缓过神来,眼角尽是泪痕。

一阵敲门声响起,传来楚淮之担忧的声音。

“心月,你没事吧?”

第27章

楚淮之还是放心不下我,在裴景臣走后第二天就连忙赶来。

我这才注意到,天光已经大亮,我擦了擦额间冷汗,下榻开门。

“心月,你还好吗?我看你的脸色很差。”

楚淮之站在门外,他的发丝有些凌乱,眼中的血丝未退,显然是一夜未睡。

那天他并没有走远,他看到裴景臣雪中而立一夜,也看到了江心月最后的心软。

“那天……我都看到了,不过我并非有意,我只是担心你!”

我心如明镜,点了点头,语气却带着难掩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