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裴京身边七年,在平宣侯府六年,她何曾不知道霍裴京的手段狠厉。

他位高权重,对付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不过动动手指头的事。

可林如吟没想到,一向温柔的柳砚尘,却丝毫不畏惧。

他眸眼微狭,冷笑了一声:“怎么?平宣侯难道是想滥杀无辜?”

霍裴京双拳紧握,眼神阴鸷无比:“那又如何?”

林如吟心里一惊,连忙拉住柳砚尘的手走出来,冷声道:“霍裴京,你若是敢伤我相公,我会恨你一生。”

霍裴京看到她与柳砚尘十指紧扣的手,像是大受打击。

他喉间滞涩,颤声说:“如吟,我有话与你说。”

林如吟蜷了蜷手心:“我与你,并没有话可说。”

霍裴京浓眉紧皱,不容置喙:“你过来,好吗?”

林如吟怕惹怒他,只能应下:“好,可你要保证,只是说几句话,不能伤害我的家人。”

话没说完,柳砚尘便低声阻止:“如吟,不可……”

她安抚般的紧了紧他的手,柔声宽慰:“没事。”

说完,林如吟往前走去,到拐角处,声音冷沉:“来这里说吧。”

霍裴京这才回了些神,跟在她的背后。

日头和煦,照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林如吟回过头,刚想问霍裴京究竟有何要与她所说,可他却上前一步想拉她的手。

林如吟怔然片刻,连忙回退,从发髻处取下银簪,将利刃那头对准自己喉咙。

“你若再往前,我就死在你面前。”

见她如此刚烈,霍裴京似是再受打击。

他身躯微晃,苦笑了一声:“如吟,你就这样防备我吗?不惜以死来威胁我!”

第9章

林如吟缓缓言明:“我并非威胁你,而是我已是柳砚尘的妻子,流言可畏,望你明白,莫要做出逾越之举。”

霍裴京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很久之后,他才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松了一口气,将银簪放下,拉回正题:“你要与我说什么?”

霍裴京喉腔涩了片刻,这才说道:“如吟,从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是我违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是我的错,可是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是至死靡它,未曾更改,我……”

不等他说完,林如吟便及时打断,像从前一样,唤了他一句“侯爷。”

“已经晚了。”

“从前,我爱你是真的,所以哪怕你一无所有来历不明,我也嫁给你,可是后来,我即便你封侯拜相,富可敌国,我也要义无反顾的离开你。”

“我与你和离,离开京城,不是因为我吃兰小姐的醋,也不是与你闹脾气,我只是不爱你了。”

当初的爱是真的,轰轰烈烈,无怨无悔。

可现在的不爱也是真的,所以,她才会在霍裴京忏悔时如此心如止水。

林如吟看着他冷峻的面容,从锋利的眉,到流畅的下颌线,曾经的一切,都让她我那样心动。

可如今瞧着,林如吟的心里生不起半分波澜。

很早之前,她就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为什么喜欢霍裴京。

她仔细的回忆他们的过去。

许是喜欢自己刚刚救下他,将他带回家里,他睁开眼看到她时,眸中跃上了一丝光。

又许是他在自己家里养伤,昏暗的煤油灯下,他抓住她的手,一撇一捺的教她写字。

还或许是雨天他撑过来的一把伞,路边他摘过来的一朵野花,还有那句“如吟,我喜欢你,想与你一生一世。”

可是这些喜欢,早在他一次次不耐烦,一次次忽视,一次次忘掉承诺而消耗殆尽了。

眼前人还是如从前那般丰神俊朗,可在林如吟眼里,与大街上的普通人无异。

她低眸,柔声开口道:“侯爷,如今我们已经和离,我也重新嫁人,有了……”

说到这里时,她的脑海,浮现出这几日与柳砚尘相处的点点滴滴,忍不住露出浅浅笑意,继续说道:“有了爱我的人,无论我们曾经有过怎样的过去,我都希望你能忘掉一切,重新开始,也请不要伤害我的相公,更打扰我现在的生活。”

霍裴京声音急切,连忙说道:“如吟,柳砚尘他身份低微,压根无法与你相配……”

他话没说完,林如吟便快语打断他:“侯爷,当年你带我回霍家,也曾有过许多人说我身份低微,不过一个农家女,与你并不相配。”

霍裴京怔住,想起来当初确实有过许多质疑林如吟的声音。

她们说她粗鄙不堪,说她压根不配做侯府主母,说霍裴京当相配一个才貌家世都无可挑剔的女人。

可霍裴京从未帮林如吟说过一句话。

现在,霍裴京却清清楚楚从林如吟口中听到:“其实两个人相配与否,并非身份地位能够决定,只要我心中有他,他心中有我,我们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侯爷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