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她顾清是假的,告诉她许淮安还活着。
许淮安还活着,她怎么能死!
他满脸的绝望与泪水,旁边人见他这样,叹了口气,就要带他去医院。
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护士却道:“很抱歉,逝者已经被她救的女孩的家属带走了。”
顾清道:“带走了?去了哪里?”
护士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很可怜,找遍了逝者的手机,竟然发现,唯一的联系人也去世了。”
顾清只觉得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插进了心底。
不,那个人没有去世,他只是不敢面对,他只是在逃避,所以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他后退了一步,手无力的松开,才发现许觅遥的药瓶一直被他攥在手心里。
此刻落到地上,缓缓滚到了他的脚边。
上面写着一行字“盐酸马普替林片”。
护士看了一眼,惊讶道:“这是治疗重度抑郁的药!”
第9章
她叹息一声:“怎么那么多抑郁症?之前听教徒说有个重度抑郁症患者还想来这里天葬。”
“天葬?”顾清声音沙哑,“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护士道:“不知道,只是说,想去见死去的爱人……”
“那场战争从未结束啊,这三年折磨着那么多人,恐怕,她早已受不了这些痛苦了吧。”
顾清唇色忽然苍白了下去,一瞬间,脑中忽然闪回了好几个片段。
难怪,难怪她脸色总是那么苍白,难怪她饭总是吃不下。
难怪她晚上总是睡不好,他借着月色去看她时,她仿佛总是在做噩梦,泪水顺着眼尾一路落到枕头里,嘴里喃喃着什么。
他知道,她在喊他的名字。
“许淮安,许淮安……”
一声一声,如同撕裂他的心。
走出医院的大门,太阳已经消失了,天空阴沉的仿佛随后要下雨。
顾清没有打车,一个人缓慢的、笔直的走在飘着扶桑花瓣的街道上,仿佛有汽车的刹车声,仿佛有人探出头来骂他,仿佛有路人关切的问他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都没听见。
在纷纷翩飞的花雨里,在如影如幻的人群里,他缓慢的走着。
一如儿时被父母抛弃,他们自杀前,把他丢在孤儿院门口。
他就这样茫然的走着,一个小女孩牵住他的手,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找不到家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她笑得很灿烂,像太阳一般,很多年以后,他忘了许多事情,却依旧记得那个笑。
可此刻,他再抬头,面前却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的人生仿佛就是不断孤独的行走,又失去。
偶然有温暖,偶然能触碰到幸福,却又都会失去。
耳边恍惚响起许觅遥的话:“我们约定十月一日就结婚的。”
是啊,他们约定十月一日结婚的,他无比期待那场婚礼,期待到三年前被炸弹炸伤时,还在想着那场婚礼。
他要回去结婚,他的新娘还在家里等他,他的幸福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爬行着,握住了一个人的脚踝,如蝼蚁般苦苦求生。
却不曾想,是落入了另一个深渊。
耳膜持续的轰轰作响,顾清恍惚的回到了民宿。
院子里,苏玲坐在树下,双眼通红:“去看了吗?你信了吗?她死了是吗!”
一连三个问题,顾清都仿佛没听见一般,往里走去。
苏玲喊道:“你要为了一个死人冷落我吗?你搞清楚,她不是我害死的!”
顾清恍若未闻,径直往院中走去。
苏玲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哭道:“顾清,顾清!求求你,和我说话好吗?我真的受不了你这样,我知道我话很难听,可是我害怕,我害怕你离开我,我害怕她把你抢走了……”
顾清道:“请放手。”
他的声音格外嘶哑,苏玲只在一年前见过这样的顾清,不知所措的松开了手。
顾清继续往前走,站在廊下的木架边,翻开最上面的那个木牌,许觅遥清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如果真的有神明,许淮安,可不可以让我再见你一眼。”
她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一句话?思念、痛苦、天葬前的渴望……
顾清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