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让慈便就这么拥着她的眼,将轮椅一百八十度转了个向,让戚林漪面对着没有被波及的一角:“你在这儿等一会儿还是想回房间待着?我很快就能收拾好。”
“我想在这儿。”戚林漪几乎不假思索,希让慈听罢点点头,脚还未迈出去,陡然叫人抓住了手,“我要看你弄。”
希让慈一怔,而后扯唇回应她:“好的,戚监工。”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指头才放开。待重新又将她转回去,他俯身在她耳边落下一句:“有什么干得不对的不好的,欢迎戚工随时提出来。”
等他转身前去客厅处理那滩血迹,戚林漪才伸手摸了摸耳垂。
有些烫手。于是她把那边的头发从耳后拨了下来。
事实证明,的确完全不需要她这个监工。希让慈收拾起来极其利索,别说挑错,能忍着不夸他两句已是不易。
有些东西坏了,小的被收进垃圾袋里,大的他用胶带捆着统一放在玄关处,预备到时一起拎出去扔掉。
戚林漪打量着客厅,发觉它甚至比事发之前要整洁许多。
“客厅好了,你看看还有哪里需要调整的吗?”
戚林漪摇摇头,“不瞒你说,它已经至少有大半年没这么干净整齐过了。”
希让慈刚洗完手,抽了两张纸,面带着笑意走近她,慢条斯理擦着手同她商量:“那你到客厅坐会儿好不好,沙发会比轮椅舒服些。”主要也是这里地方小,他担心自己搬动东西的时候会不小心磕碰到她。
戚林漪清楚他的用意,且自己一点忙帮不上,自是别再给他添乱才好,于是她点点头,“好啊,我”她才伸手要推轮椅,陡然便被人抱了起来。
她望着近在眼前的脸,一时有些诧异。
从医院回来后她就坚持自己行动要坐轮椅或是用拐杖,说得提前开始适应。希让慈看起来似乎很尊重她的决定。
可这从会儿来看,大抵不是这样,至少不完全是这样。
“这样快一些,而且地上还有玻璃渣没处理。”他侧头同她解释,看向她的眼眸里有熠熠星光。
戚林漪攥紧他的衣领,讷讷“哦”了一声,却闪避开了他的眼睛。
希让慈在戚林漪家里一直待到七点多,下午后来的时间里他都在对一些家具家电进行抢修。若换一种状况,他势必会选择直接给她换新的,更好的。
可今时今日他私心想要同她多待一会儿,于是修完了这个修那个。还真让他修好不少东西。连被摔断腿的椅子他都一并处理好了。
戚林漪那时已经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处理公事了,等她一抬头看到希让慈扯着椅子在做承重测试,心里不由得感慨:或许,这是希安民教给他的手艺吧?
晚饭是戚林漪叫的外卖,希让慈来的时候把剩下的笋一并捎上了,本来打算今晚再给她换个花样做着吃,然而戚林漪不可能要他为自己忙里忙外一整天,最后临走之前还得再做晚饭。
外卖送上门的时候惊动了隔壁的老两口,他们关切地高声从屋里边走出来边问:“哎哟小戚你可算回来了,昨晚我们没等着你回来就睡了,早上十点多过来敲了一次门,你不在,我们还以为你住院了呢。”
“怎么样,你还好哇?”两人齐齐赶到门口,这才发现戚林漪门口站着的,是昨天楼下的那个年轻男人。
“哟,小弟,你也在啊……”张奶奶一副有些吃惊的表情,上下打量希让慈。
王爷爷反倒不怎么意外的样子。
“张奶奶,王爷爷。”戚林漪拄着拐杖出来,希让慈同两位老人点头打过招呼,而后把门口的位置让给戚林漪,低声嘱咐她:“我把东西放进去,你小心点。”
戚林漪邀请两人进门坐会儿,但老人也很有眼力见儿,明知他们要吃饭,自然不可能上门叨扰,只同戚林漪了解了一下大概的情况便回了自己那边。
饭后,戚林漪同希让慈郑重道谢,希让慈知道她这大抵是礼貌的逐客令了,可他已经找不到可以再维修的东西了。
他很想很想留下,但又怕纠缠惹她烦,于是便只专注看着她问道:“你真的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戚林漪点点头,“我会小心的。你回去路上也慢点。”
“好,如果有任何问题,你就给我打电话。”希让慈抿唇同她笑笑,“我24小时听从召唤。”他努力把话说得轻松一些,来掩盖自己的失落。
戚林漪在他走后便去浴室洗漱,她的确很小心,也因此在里面待了许久。
过后她拄着拐杖回房间,短短一段路,手痛,胳肢窝也痛,这让她不由得想起某个又柔软又坚硬的身体。
察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后,戚林漪立马摇摇头,赶走脑中纷乱的景象。
时间还早,她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待到十点多左右略微有了点困意,她便放下手机,开始专心酝酿睡意。
谁知,她一闭眼,瞬间便会回到昨天进门那一刻的场景,彷如有一只手在黑暗中随时准备要掐住她的咽喉,于是窒息感铺面而来。
她闭眼又睁眼,如此反复多次,额头和后背都已经渗出细汗。
戚林漪坐起来打开灯,视线落在床头柜下的抽屉里。
她决定吃颗褪黑素再试试。
然而当她再次躺下,恐惧感渐次累积,她不仅毫无睡意,甚至有些风声鹤唳起来,最后干脆连耳塞都不敢戴了,生怕万一外头有人进来自己听不见。
尽管她已经反锁了两道房门。
深夜十二点,戚林漪被这种恐惧感折磨得有些筋疲力尽,身体很困乏,然而精神却被迫始终处于紧张亢奋。
她放下手机,看着原色窗帘透进的朦胧月色,不知为何,心里乍然便想到了一种可能,这种可能让她不顾自己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睡意,挣扎着下了床。
戚林漪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向下望去,顿时呼吸微沉那部熟悉的黑色的轿车仍然停在她的楼下。
希让慈没有走。
戚林漪缓缓神,她不知为何心跳得很快,这种时候做的决定通常没有多少理智,于是她看着自己手机页面上的那个未存号码,没多犹豫便点了拨号键。
“嘟嘟”的声音才响起,她陡然听见了一声短促的铃声。
电话很快被那头接起,继而传来熟悉的声音:“喂,戚林漪。”
“希让慈,你到家了吗?”戚林漪把手机夹在脸和肩膀之间,拄着拐杖往玄关处去。
“我……”那头好像纠结了一下,而后微哑的声音重新响起:“还没……不是,你怎么了吗?”他到后面语气有些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