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踱步走向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蹲下身。

他无视那刺鼻的恶臭,仔细端详死者发紫的嘴唇和扭曲的面容。

“仵作呢?”

“在……在路上了!”

“饭食和泔水桶,全部封存。”沈晏站起身,目光如刀,扫过瑟瑟发抖的狱卒。

“今日当值的,送饭的,试毒的,一个不落,全部带到偏室问话。”

傅简堂凑近:“我已经查问过,送饭的王老六,给大牢送了十几年饭,绝无问题。”

“狱卒头赵四也用银针试了,银针未变黑,他还亲口尝了一口汤,才敢分发。”

“谁能想到,用膳不到一柱香,就全倒了!”

沈晏眯起眼:“银针验不出,人尝了却没事?”

“毒不在汤里。”

傅简堂猛地一怔,“那……会在哪?”

沈晏的目光,缓缓扫过一片狼藉的牢房,似发现了什么。

他阔步走过去。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俯身,捡起一只木碗。

碗底,还沾着些许油腻的汤汁。

“这些碗何时换的?”沈晏问道。

一个狱卒凑上前:“回……回大人,因着转来的军爷人数实在太多,牢里旧碗不够用……”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小的……小的就自作主张,从库房里取了这批新碗出来……”

沈晏冷哼一声,眼底却没有半分温度。

“若我没猜错,问题,就出在这碗上。”

“不可能啊大人!”狱卒急得快要哭出来。

“这批碗,三日前就开始用了!若真有毒,怎么会等到今天才发作?”

这话说得在理,众人皆是一愣。

沈晏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他缓缓转过身,示意众人:“但凡中毒倒地的,身边放着的,都是新碗。”

傅简堂瞳孔猛地一缩!

他定睛望去,沿着沈晏示意的方向一一看过,倒抽一口凉气。

“还真是!”

那些尸身旁,那些正痛苦呻吟的人身边,无一例外,都摆着一只崭新的、颜色更浅的木碗!

而旧碗,因常年累月的被饭菜浸润,已变深色。

此时老仵作正带着徒弟匆匆赶来。

傅简堂指着碗道:“验!”

“马上给我验!”

仵作年过半百,胡子花白,一双眼却精光四射。

他了解了大概的事情经过,接过木碗,凑到鼻尖轻嗅,又用指甲刮了刮碗的内壁。

指甲缝里,带出些许几不可见的粉末。

又取出一根银针,将那粉末捻于针尖,再用火折子轻轻一燎。

滋啦一声。

原本锃亮的银针,瞬间变得漆黑如墨!

“嘶”

周遭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傅简堂脸色煞白:“毒当真在碗上?可为何今日才发作?”

这问题,也是众人心头最大的疑云。

仵作放下银针,声音沉稳得可怕。

“傅大人,您想,这大牢里的碗,谁会用心去洗?”

“每日无非是泔水桶里过一遍,清水再潦草一冲。”

“可这毒,被一层薄薄的桐油封在碗底。寻常清洗,根本无碍。”

沈晏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