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甫一踏入沈府垂花门,便觉气氛异样。
仆妇与小厮,要么低声交头接耳,要么搬着箱笼物件,脚步匆匆。
凌曦眸光微闪,面上不动声色。
回了观山院,晚照奉了茶。
凌曦问起前院的事儿。
晚照压低了声音:“那些箱笼都是夫人的嫁妆。”
凌曦端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她。
晚照将今日之事说了个大概,毕竟她也是听来的。
“老爷还要与夫人和离呢!”
什么?
凌曦握着茶盏的手指倏然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她双眸极轻地睁大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常,只那嫣红的唇瓣被她下意识轻轻一咬。
和离……
晚照还有事便退了下去。
“这可太好了。”惊蛰眼睛亮道。
“夫人平日里何曾给过主子好脸色?眼睛长在头顶上,一心只偏袒那个白小姐!”
“仗着是爷的嫡母,处处刁难!这下好了,日后主子在沈家的日子,定能舒坦多了!”
惊蛰越说越是解气,仿佛已经看到秦氏灰溜溜离开沈府的场景。
凌曦始终没有回应。
她只是慢慢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月上中天,观山院内室的灯火依旧亮着。
沈晏推门而入,带着一身夜露的微凉。
烛火摇曳,凌曦竟还未睡。
她半倚在榻上,身上搭了件薄毯。
惊蛰坐在脚踏小凳上,手里捧着话本,正低声念着什么。
见沈晏进来,惊蛰忙起身行礼,悄然退了出去。
内室一时安静下来。
沈晏解下披风,随手搭在屏风上,走到榻边。
“怎么还不睡?”他声音带着几分夜归的沙哑,却依旧温和。
凌曦摇了摇头,乌黑的眸子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明亮:“还不困。”
其实哪里是不困。
她是故意的。
沉默片刻,凌曦抬眸,轻声问:“我听闻,夫人与老爷要和离?”
听到“和离”二字,沈晏的目光沉了沉。
他拿起一旁小几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汽氤氲了他深邃的眼眸。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抿了口茶。
“这是父亲的决定。”他放下茶杯,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们是夫妻,是聚是散,应由他们自行定夺。”
沈晏这个想法,倒是挺现代化。
凌曦点了下头,聪明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问起另一件。
“你今日送了三成祖产去白府,是什么意思?”
沈晏侧眸看向她,烛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
“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他反问,声音平静无波。
凌曦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问得极慢:“你真的,准备好了?”
沈晏看着她,没有丝毫犹豫,点了头。
“祖谱除名?”
沈晏又点了头。
凌曦只觉心口猛地一窒。
下意识咬着下唇瓣,贝齿陷入柔软的嫣红。
她原本还着,待白冰瑶进门,她再寻个合适的时机,让他为难,让他厌弃,最后顺理成章写下那封放妾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