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下巴微抬,带着几分不屑,又似在给自己鼓劲。
“反正,我已经想清楚了!”
“和亲便和亲,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小嘴一撇,努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只要咱们大恒与南洲邦交仍在,只要大恒鼎盛一日,南洲便不敢将我如何。”
“他们若是不好好将我当菩萨供着,哼,我便日日修书,向父皇、向皇兄告他们的黑状!骂不死他们!”
程及玉听着这话露出意外的表情,祁长安年纪虽小,没想到分析得头头是道。
凌曦瞧着她龇牙咧嘴,却又透着几分稚气的模样,险些笑出声来。
这小公主,倒比想象中要通透些,也坚韧些。
“你当真一点不怕?”她嗓音温和,带着一丝探究。
祁长安闻言,那股子强撑起来的气焰,微不可察地矮了一截。
她似有些犹豫:“怕……”
声音细弱蚊蚋,不复方才的张扬。
“我也……不晓得那南洲太子,究竟长什么样儿,反正街头那些个外邦人,不太好看……”
她无奈轻叹:“可有些事儿,总得有人去做,不是吗?”
“我与皇姑姑,总要有一个人嫁去南洲。”
“躲是躲不过的,不如想开些。”
说到此处,祁长安话锋陡然一转:“我是认命了,可姑姑她还没死心。”
“皇祖母让她择一佳婿,她偏不依。”
凌曦端起桌上的清茶,指尖微凉,眸光却深了几分。
皇太后让祁照月择婿?
她可不是个会甘心认命的人。
说不准在暗中憋着坏呢。
既然注定要有人去和亲南洲,这个人为何不能是祁照月?
可惜,自己如今虽顶着个“明宜县主”的封号,听着风光。
到底根基太浅。
想凭此撼动和亲这等国家大事,痴人说梦。
至于调动民情,借舆论施压?
凌曦微微蹙了蹙眉。
祁照月平日里骄纵跋扈不假。
可偏偏,她从未真正做出过什么有损民生、能让百姓群起而攻之的蠢事。
如今更是被禁足在揽月宫。
想寻个由头激怒她,让她自乱阵脚,都没处下手。
凌曦端起茶盏,浅呷一口。
茶水滑过喉间。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与沈晏好好沟通沟通。
……
月上柳梢,夜色已深。
沈晏处理完刑部堆积的公务,才踏着月色回到府中。
推开主屋的门,一股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
沈晏脚步一顿。
案前,一道纤细身影映入眼帘。
凌曦墨发如绸,松松挽了个髻,几缕青丝垂落颊边。
她单手托腮,正对着桌上跳动的烛火怔怔出神,眸光迷离。
那模样,竟有几分平日难见的脆弱。
沈晏放轻了脚步,缓缓走近。
他心头微软。
她很少有这样安静放空的时候。
来到她身后,沈晏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凌曦的耳畔。
“在想什么?”他声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