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牢
昏黄的油灯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诡异。
“哎,等等。”
牢头粗壮的手臂一横,拦住了一辆送饭的推车。
他眯着浑浊的眼,指着推车后一个低着头的妇人。
“这人怎么有些眼生啊?”
车前,一个弓着身子的老丈连忙陪着笑脸。
“官爷,老婆子昨儿起就发热,浑身没劲儿,这才让闺女跟着来搭把手。”
牢头那双精明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那妇人。
妇人始终低着头,脸上抹得脏兮兮的,看不清样貌。
牢头手里的水火棍“梆梆”敲了敲车上的粥桶。
“就你?搬得动吗?”
那妇人依旧一言不发。
只是默默上前,双手抓住那沉甸甸的粥桶,一使劲,竟真的将它从车上提了下来。
动作虽有些吃力,却稳稳当当。
牢头眼里的疑虑消了些,却也没完全放下。
他朝旁边的狱卒使了个眼色。
狱卒会意,上前一步,从怀里摸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插进饭菜和粥里。
片刻后,拔出。
银针依旧光亮。
狱卒又抓过墙角笼子里一只猫,将每样饭菜都喂了些进去。
等了半晌,那猫只是懒懒地舔了舔嘴,毫无异状。
尔后又搜了身,没摸出东西。
牢头这才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老丈点头哈腰。
妇人从车上拿起一个大木勺,伸进粥桶里,用力搅动起来。
“你做什么!”牢头厉声喝问,眼神再次变得警惕。
妇人吓得一个激灵,手一抖,木勺掉进桶里。
“官爷,官爷息怒!”
老丈慌忙转身,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这粥……这一路过来,稠的都沉底了,上面尽是米汤。”
“搅一搅,和匀些,里头的爷们儿也能吃实点儿。”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可牢头心里那根弦却没松。
他想起傅简堂临走时吩咐:“你们两个。”
他指着老丈和那妇人:“都给老子喝一口,吃一口!”
老丈很自然地应了声是。
“爹,这边我来。”那妇人低着头,舀起一勺粥,仰头就喝了下去。
接着,她又伸出手指,从每样菜里都捻了一点,面无表情地送进嘴里,慢慢咀嚼,咽下。
牢头盯着她,直到确认她把所有东西都咽了下去。
他才微微松一口气:“进去罢。”
妇人拎着粥桶,老丈提着菜桶,两人一前一后,低着头,快步走进了牢房。
一股混杂着霉味、血腥和秽物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人几乎要窒息。
“开饭了!开饭了!”老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霎时间,一双双枯瘦的手从栅栏后伸了出来。
“给我!”
“给我点!”
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者挣扎着爬到栅栏边。
正是昔日风光无限的白家老太爷,白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