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舒的遗言中,她或多或少了解到杨景辉,真的如她所说的,杨景辉从杨舒母亲死的那天,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再也与他无关,哪怕是自己的女儿。

“岑歆?”

听到轻唤她的名字,岑歆着实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回神,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来到停尸房门口,她停下脚步,越发觉得他奇怪,又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他到底是谁?

杨景辉只是托了托眼镜,薄唇微启:“还是你是岑栖?”

岑歆彻底怔在原地,仿佛置身在冰窖中,脚无法动弹,她紧紧咬住牙齿,克制住情绪。手悄悄侧在身旁,捏紧,指甲刺着手心,保持着理智。

而杨景辉,眸光冷淡,把她手上的动作尽收眼底,微微垂首说:“你应该不记得我了,小时候我见过你们姐妹,长得很像,总是会认错。”

岑歆扯了扯嘴角,心底深处却滋生出一种名为“恐惧”的寒意,刺激着每一寸肌肤,她从来不记得见过杨景辉。

“我和你母亲梁嘉,是一个学校的老师,后来梁易堃来学校教书时,也认识。”

“抱歉,似乎提到你不好的记忆,我也没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人。”

岑歆狠狠地抿抿唇,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每一根神经都会被刺激着,那满满的恨意,如同血液,流淌到身体的每一处。

她克制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平静下来,说:“没关系,杨老师,这是杨舒的尸体,请您在这上面签字,就可以带走了。”

“好。”依旧不冷不热。

他把本子递给岑歆时,往里面看了眼说:“小舒,她,留下什么话吗?”

岑歆收起本子,把门打开说:“没留下很多,但是有些东西,待会陆队会和你说明。”

岑歆不想和他多说,就看他进去,带走杨舒的尸体。

回到办公室,温暖许多,却依旧感觉到寒冷。

“杨景辉。”她细细咀嚼着他的名字,可脑海里,他的样貌,一点也没有,记忆已经恢复了许多,却没有一星半点属于杨景辉。

她还是有很重要的部分没有想起,正当她努力回想之际,手机里却突然收到一条彩信,她打开,一点点下载,看到完整的照片,只听见手机“啪”一声掉落在地。

她手颤抖到无法握住东西,身体的每很神经,都仿佛快要绷断的弦。岑歆一直大口大口喘气,她撕下一张白纸,颤颤巍巍写下假条,却被进来的法医助理小海看到。

“岑歆,你怎么了?”

她脸色苍白的像鬼一般,岑歆慌忙低下头,压制住说:“抱歉,麻烦,帮我和祁法医说一声,我,身体不舒服,请假一天。”

“好,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你看起来不太好。”

岑歆抓起包,急忙说:“不用,我,打车回去,谢谢。”

岑歆不知道路上是怎么到家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楼,一进门,她看到汤包,咬牙把它赶进卧室,然后上了锁,不顾它的呼唤。

她把全部的帘子拉起,陷入一片黑暗后,她再也没有了力气,跌落在客厅的墙角。那过往的记忆,随着那张照片,伴着那句话,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扑面而来。

她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情绪,岑栖,梁易堃……

那可怕的黑暗笼罩着她。

“姐姐,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明明你看到,你听到,也不救我?”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道歉。可是没有人回应,她死了啊。

黑暗中,唯有电脑桌前亮着光,她扶住墙,爬起,点亮屏幕,播放之前她做电台节目时录的音。

耳熟能详的《白雪公主》,背景音乐被她私下换成了之前那首禁曲,当朗诵声,音乐声响彻整个房间时,那心底的声音才小了些。

可岑歆知道,听不到的,不代表没有发生,选择错了的,无法挽回,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恨意,悔意,飘洒在空气中,无处不在。

在梁易堃的房子里,那些年发生的事情,如同隔日发生一般,曾经怎么都记不起的记忆,如今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

痛苦,绝望,无力,恨,所有的感受撕咬着她的理智,心中不断呐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可停不下。她捂着头,泪水就没有停过的一直落下。

为什么要哭?又有什么资格哭?为什么所有人死了,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不救她?岑歆,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的人……

一个个负面的情绪,是一个个锁链,把她困在绝境里,突然,手摸索到一个冰冷的东西,可以解脱吗?

陆衎……

可是,我想活下去啊。

她闭上眼睛,一阵刺痛从手上传来,粘稠的液体随即落在地上,岑歆缩在角落发抖,喘息都小心翼翼……

陆衎把东西交给杨景辉后,就来到阳台,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也看过许多肮脏的丑陋人事,可这一次,他感到深深的懊悔……

摊开在手心,看着戒烟用的糖,发呆。祁亦言才走近他便发现了,手收起糖,然后放回包里。

“真戒了?”祁亦言问。

陆衎接过他递来的水,心里暗自庆幸,总算不是咖啡了。

他长舒口气,眉头舒展了些,苦嘲说:“恩,戒了,不过挺难受的,尤其一开始挠心挠肺,恨不得揍谁两拳。”

他说完看向祁亦言,祁亦言那如同冰山的脸上,露出一点人性的关怀。

陆衎便随口问:“小高呢?还没来上班。”

“那是你的人。”

陆衎斜睨了他一眼,又从包里拿出一颗糖,剥开糖纸,丢在嘴里,但说话却丝毫不含糊:“网站的事,我觉得不简单。阿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