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伶先生,公爵大人去世了,您可一定要节哀呀。”
公爵?他并没有看到年龄和死者相配的女性,这位公爵到了三十多还未结婚吗?
“苏伶先生,现在凯尔莱斯公爵不在了,要不要考虑来我这里?”
姓氏不同,他大概率不是死者的亲属,那他为什么能站在这里?
“苏伶先生……”
“苏伶先生……”
上前送花的人里几乎有一大半都想和他攀谈,一开始苏伶还会回应几句,到后来干脆摆出他最擅长的冷冰冰拒人之外姿态,不理人了。
眼前情形实在过于诡异,回想起之前在座位上这些人的眼神,他们绝对来者不善。
他和死者究竟什么关系?不像是亲属,看这些人的行为他也不像是死者的下人之类,还有胸前独一无二的白花……
“苏伶先生,丈夫死了,您看起来似乎不伤心呢,是在刚才都把戏演完了?”
一道晴天霹雳击在苏伶后脑,他瞳孔紧缩,死死咬紧牙关绷紧全身,才维持住冷静的神色,没有对这话做出什么反应。
他结婚了?跟个男人?丈……结婚对象还刚去世?那他不就是寡……
苏伶恍然发愣,他突然不想接收原主记忆了。
献花结束,外面停了大量马车,路途遥远的客人则留下一晚明早离开。
几个公爵的长辈也陆续离开,没一会礼堂就变得空荡荡,似乎只余下他一人。
“苏伶先生,夜里凉,您也早些回去吧?”管家年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苏伶混杂的思维。
“……不,今晚我不回去。”他下意识回绝。
“好吧先生,但请您务必节哀。”管家带着仅剩的几个仆人,关上大门转身离开。
此时的灵堂寂静无声,黑漆漆的棺材已经被合拢,或许明天就要下葬了。
苏伶开始接收原主记忆。
这是一个偏向西幻的低魔世界,只有上等贵族才有机会修习少许魔法。
苏伶本是一个男爵的儿子,于十年前遇到如今的凯尔莱斯公爵,不到一年就结了婚。
凯尔莱斯家族向来骁勇善战,每任公爵大人除了管理封地,还肩负着一定程度上抵御外敌的责任。
瑞泽里·凯尔莱斯,他的丈夫,更是其中一名猛将,近三年内已经很少有边境被入侵。
目前苏伶在凯尔莱斯封地上最好的一所学校就职,担任数理学院的一名讲师,近日丈夫死亡请了假,过几天要继续去学校授课。
不管外人相信与否,他与瑞泽里的感情生活其实相当恩爱。即使是刚结婚那几年帝国征战不断,二人聚少离多,书信也络绎不绝,甚至会用极为昂贵的魔法镜得以远程相见。
而根据国家法律,苏伶顿了一下,在一系列苛刻的条件下,结婚双方的二人一方死亡,另一方是有爵位和财产继承权的。
这些条件他刚好符合。
怪不得刚才礼堂里那么多人都看他眼神不善。
苏伶坐在棺材前,隔着厚厚的棺盖凝望他的亡夫。瑞泽里的死太过蹊跷,和族人出去打猎,回来人就没了,说是意外简直是在把人当傻子糊弄。
但这糊弄傻子般的理由居然连皇帝陛下都信了,就以这样的死因举办了葬礼。
苏伶不能接受,他要自己找出瑞泽里的死因,复活他的丈夫!
不可抑制的愤怒传来,苏伶回过神按住心口,原主的记忆已经全部接收完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信纸,这是瑞泽里死亡那天他突然收到的,上面的字迹正是他最熟悉的瑞泽里的字迹。
瑞泽里在信中写族里有对他不利之人,大意之下只得先走一步,苏伶赶快找到他的私有财产逃跑,不要挂念他。
那天他刚上完一节课在办公室休息,突然收到这封天外飞来的隐藏信件,震惊之余却没那么相信。
毕竟他的丈夫是出名的不善魔法,这种传信类的小手段都从来没使成功过。
或许是他哪个学生的恶作剧,苏伶看了这封信件一遍又一遍,他的学生中向来有几个调皮的,不过他找到始作俑者要好好教育一番,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但他还是坐立不安,他用同样的魔法给瑞泽里回信,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当然不会有回复,无论是瑞泽里不会魔法还是他已死去,苏伶都不会收到回复,只是心急之下他想不到那么多。
他不顾后面还有课直接请了假回到公爵庄园,回去后发现瑞泽里并不在,他焦躁地等了几个小时,等到了瑞泽里的遗体。
瑞泽里·凯尔莱斯确实已经死亡。
那封信是真的,那是丈夫最后的、留给他一个人的遗言。
可是,苏伶迷茫,瑞泽里怎么会被杀害?他那么正直强大,那么明察秋毫,他抗敌的丰伟身姿永远印在他脑海里,他怎么可能……
他见到所谓的被野兽撕碎的亡夫遗体,他们给瑞泽里穿上象征勇敢的金银盔甲,遮盖住破损不堪的身躯。
往后的事如同在梦中,他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为公爵处理后事,操持葬礼。
苏伶静静坐在最前排的座位上,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射进来,刚好照亮了前面摆放棺材的空地。
皇帝陛下的文书最晚明天下午到,届时将会向所有人宣布,他成为新的凯尔莱斯公爵,即使他的姓氏不是这个。
这个世界和他生活的现代不同,暗地里埋伏着明显对他不利的敌人。如果他想按照瑞泽里说的那样逃跑,今晚是最后的机会。等文书一到,他就再也逃不掉了,也再也没办法找出瑞泽里的死亡真相。
苏伶捏紧瑞泽里最后的信,这次他刚来,原主的情感影响不了他太多,如果想跑他可以跑掉。
他紧抿住双唇,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怦怦心跳声,后颈渗出一滴冷汗,而后骤然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