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此刻大雨滂沱,失去俞放的恐慌像锋利得能割开血肉的细线,紧密的交织包裹着她,将她整个人都切割得血肉模糊。
下坠的俞放被一株高大的白杨拦腰挡住了,整个腰撞上树干,人在瞬间就疼得龇牙咧嘴,但没有时间再给他缓,几乎察觉到自己停下来的瞬间就抱住了这可大树。
周真心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俞放死死的抱着树,整个人像是泥里捞出来的人一样。
“俞放!”
恍惚间俞放又听到了周真心的声音,但他被撞的荤荤素素,此时已经脱了力。
被周真心紧紧牵住,嗅着周真心令人安心的味道,俞放喃喃道:“周真心,别躲我了好吗?”
周真心的心仿佛被揪住一样,前些天对待俞放的疏离冷漠,让他伤的心此刻尽数返还到她自己身上。
“好。”周真心的声音喑哑得像刚学会说话的哑巴。
得到周真心答案的俞放此刻才安心地任由自己晕过去。
第29章
俞放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
抬眼是一滴一滴往下滴的吊瓶,双手都被包扎得严严实实,针只好从手肘的血管打进去。
房间四下无人安安静静,活动范围有限的俞放的手使不上劲,尝试用腰起来,发现腰伤似乎更严重,一使力骨头里都是针扎般的疼。
他有印象是周真心将他背回来的,但现在找不到人,他也无从得知自己晕了多久,基地怎么样了,同行的人还有没有受伤的,最重要的是周真心有没有受伤。
窗帘没有拉紧,他还能看到外面的天依旧阴沉,躺在病床上的俞放苦中作乐地想,他这两天也算是见识到了古诗中‘黑云压城城欲摧’是什么样的壮景。
在他发散思维时病房门被打开,俞放以为是周真心,立马将原本看向窗外的头转过去,高兴的喊:“周真……”
看见来人说的话熄了火,眼神也恢复成往日的平静。
程媛媛看着俞放的表情变化,知道他等的人不是自己,俞放的反应就像有人在她心口砍了一斧子,豁开一个大口子,此刻正沽沽地往外冒血。
“阿放,对不起,我没能抓住你,我是想救你的,但被薛浩缠住了手脚。”
俞放已经不对程媛媛抱有幻想,被冲走的那一刻他脑海里出现的唯一能救他的,也只有周真心,没有期望自然不会有失望。
他平静的说:“没事,不能怪你,那时候危险又混乱难免顾不上其他人。”
程媛媛听着俞放懂事的话没有感觉到被安慰,原来他已经如此平淡的将自己划分到其他人的行列了吗?
程媛媛还没回答俞放又接着说:“但是程媛媛,你能离开吗?就当我用我们十年的情分求求你,别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不想再和你产生一丁点儿的交集。”
两人曾经吵架,分开的时候俞放都没有提过一句十年的情分,如今提确实让自己远离他的世界。
程媛媛只感觉心口的那道口子豁得更大了,她沙哑着嗓子开口:“你是喜欢上她了吗?是喜欢上周真心了吗?”
提到周真心,俞放才抬眼看程媛媛,他点点头说:“是的,我思考过,我对她的感情或许不纯粹,有心疼、有愧疚、有感激。”
“但我知道,这些都基于喜欢之上,我先喜欢她这个人才对她产生的这些情绪。”
亲耳听到俞放承认喜欢其他人程媛媛心痛到几乎麻木,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半晌才说:“如果义无反顾救你的是我,你会重新爱上我吗?”
“我对周真心的喜欢不是吊桥效应,也知道她不是和你分开后的低谷期焦虑时拯救自己的药,喜欢和心理效应我分的很清楚。”
“程媛媛,有些东西不是原路返回就能找到的,你该知道的,从我打定主意离开的那一刻就没想过回头。”
程媛媛此刻站在俞放的病床前,明明腰背挺直却总感觉她蔫头耷脑像被风雪压得快要折断的竹子。
也许她此刻才明白失去俞放意味这什么,往后她再被爱时总会拿来和他比较,但不会再有人爱她比俞放热烈。
第30章
原本一束直直的、只落在她身上的光,被尽数收回去照耀其他人了。
程媛媛感觉自己再待下去心脏迟早要疼得爆开来,她匆匆道别后就出了病房,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但她转身的那一刻眼睛就被蒙上了一层水雾,像冬天树叶上的白霜,叫人看不真切这个世界。
门口的周真心没有偷听被抓包的尴尬,程媛媛走后她马上大摇大摆地走进病房,拉过床下的椅子坐在俞放的病床旁定定地看着他。
刚刚表白后的俞放此刻也不好意思面对另一位当事人,红着脸逼迫自己挪开了视线。
“刚刚对着程媛媛说得挺好的啊,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呗。”周真心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俞放气的直瞪她:“你偷听?!”
周真心嘴硬不承认:“什么叫偷听,你表白的声音太大了,况且我这个被表白的提前听一听怎么啦?”
“谁要表白?”俞放让她逗恼了,气得偏头看向了窗外。
周真心也收起了不正经的笑,一脸严肃地说:“我要表白,我也喜欢你。”
在听到周真心表白的瞬间俞放就转回了头,他仰着头看着这人,英气的五官,飒爽的身姿,并不白皙的皮肤,站在那就能让人感到安心。
这样一个人此刻看着他的眼神却带着心疼和小心翼翼。
周真心继续说着:“但我不打算离开这里,这里不止有大漠和戈壁,还有连绵的青山,广袤无垠地草场,和五颜六色的湖泊,这里并非种不出玫瑰。”
“我走过繁华的都市,温柔的水乡但我依然还是最爱这儿,我不想以爱之名囚禁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看藏在漫天黄沙下隐晦的爱。”
周真心的告白直白又细腻,俞放几乎在她开口的瞬间眼泪就淌了下来。
此刻他躺在床上,双手被纱布包缠着,泪水直直的往下淌却腾不出手去擦,有种说不出的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