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1)

三三两两的行人撑伞路过,瞧见他站在太阳底下暴晒,脸色不好。有人热心走近,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短发阿姨把伞移过来一些,让陈周越挡在阴影下,“是不是中暑了?别傻晒着,找个凉快地儿坐一下吧。”

毫无征兆的,两行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滑了下来,陈周越侧过头,飞快地抹了下眼睛,说:“不用,谢谢您。”

正逢有车驶来,陈周越招停,报地址去了唐慕延单位。唐慕延总归是要回来的,他不怕堵不到人。

决山上除了农家乐和避暑山庄,还有一个各方面口碑都很好的养生公馆,同样,价格也很昂贵。

山上环境清净,各种设施设备都是最先进的,医生定期检查,护工二十四小时守在身边照顾,唐慕延自认为这是对唐思遇最好的安排。

“铃铃铃……”

手机又在响。

唐慕延瞥了眼,挂断。当初就和刘佳谈好,他拿一百万买清净,儿子归他管就归他管,这没什么,只要刘佳不要再来干扰他的生活。

之前江应回没回来,陈周越愿意玩,他就让他玩过家家的游戏,现在江应回回来了,唐思遇不可能还留在那里。

就像他上次和陈周越说的,都是要走的,何必这么大费周章。陈周越终究会走,唐思遇也不会一直待在华府江南。

“呼……”

吐出一口烟雾,唐慕延灭了烟,虚与委蛇地对院长笑笑,压根没注意听对方在说什么。

“公馆的医生都是最顶尖的,小遇的眼疾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恢复到一定程度。”馆长说大话,拿出十年合同放到唐慕延面前,瞟了眼他的脸色道:“唐先生你也知道,他这病不好治,治疗时间肯定相对较长。”

唐慕延粗略翻看,拿起笔签上名字,觉得好笑。眼科专家都说恢复几率几乎没有,一个主休养的养生公馆却放言能治。

他嗤笑一声,不以为然道:“能治好当然是最好,但我送他到这儿来,主要是希望你们能照顾好我儿子。他看不见,不能离人,也别让人招他。”

“是是是,那是一定。我们……”

公馆占地面积大,但人并不多,唐思遇初到陌生环境,身边没陈周越也没个熟人,他连脚都不敢迈。

陈周越把他接到华府江南之后,唐慕延几乎没来看过他一次,今天突然找上门,说带他去做定期检查,看看眼睛情况。

也许是太渴望父母的关爱,他脑子还没怎么转就跟唐慕延走了。

在车上时,唐思遇想起没带手机,要回去拿,唐慕延说会给他买新的。但他其实不是想要手机,而是想给陈周越打一个电话。

他让唐慕延帮忙给陈周越打个电话,对方说在开车,下车后再打。到了地方,唐慕延又说检查之后再打,但检查好之后,护工推来一个轮椅,带他穿过广场喷泉,路过草坪和花园,把他带到起居楼的高级单人房。

护工把他送到后,带他在屋里走了两圈,稍微熟悉一些后问他要不要洗澡,饿不饿之类的。唐思遇觉得很奇怪,摇了摇头:“不。”

“好的。”男护工在他手腕上带上一个类似于手表的东西,嘱咐道:“有事儿按一下手环上这个键,我很快就来。”

“………”

?唐思遇似乎想明白什么,怔愣良久,愤怒和无助仿佛汇聚成一根长长的针,深深扎进他的血肉里。

“……什么意思?”他问。

护工没明白他在说什么,迟疑道:“什么?”

顷刻间,唐思遇拽下手环扔掉,起身去找唐慕延,然而只走过两遍的房间布局他还没记住,没走几步胯骨便撞上小玻璃桌一角。

桌上插放着的新鲜桔梗撞落在地毯上,花瓶发出闷重的声音。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护工诧异地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急忙来扶唐思遇,问道:“要去哪儿吗?我带你过去。”

唐思遇讨厌陌生人的触碰,他抽出手,始终咬着牙,竭力压住鼻头的酸涩感,“我爸呢?”

护工扶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他的反应,猜测唐思遇他父亲没和他说以后都要住在这里的事,顿时也有点慌了神,“估计还在馆长办公室,我打个电话问问。”

唐思遇不置可否,看上去是在安静等待,实际上是认识到自己再次被抛弃的事实,恐惧到手脚抽筋,痛到不能动。

不多时,护工回来,说唐慕延已经走了。

唐思遇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像是情绪一下被抽空,不再说话。护工没发现他肌肉僵硬,抽筋疼痛,又嘱咐两句,退出了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唐思遇生出浓浓的绝望,仿佛关过来的不是门,而是再也推不开的棺材盖。

还没有给陈周越打电话,他会不会很担心?唐思遇又想,以后还可以再见到陈周越吗?

他无声地哭,胃一抽一抽地疼,唐思遇止不住地反胃,呕吐,一点也不想活了。

“哥……”唐思遇头晕,失力跪倒在地上,他的额头抵在地毯上,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好似这样能缓解疼痛。

他说:“救救我吧,陈周越……”

傍晚五点半,火烧云红透半边天。而在此时,陈周越像一团正在遭受炙烤的炭,在火堆中不断的哗然崩裂。

重要单位无证件无法进入,打电话让人来接他进去的时候,陈周越从来没有哪次这么庆幸自己是陈安疆的外孙。

唐慕延的秘书把他领到办公室,明确说明唐慕延外出开会,不清楚晚点还会不会回来一趟。陈周越点点头,表示知道,但也不走。

秘书离开后,陈周越在唐慕延办公室待了一个下午,无意瞥见书柜一角的保险柜没锁,他准备顺手关上,垂眼却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陈周越仔细浏览过文件,觉得这个人真是烂透了。个人手机打不通,他拿办公室的座机给唐慕延拨过去。

果不其然,对方接了。

“哪位?”唐慕延看见来电号码,语气严肃,“你怎么进的我办公室?”

陈周越的语气很克制,但话下那种隐隐的怒气和质问呼之欲出,“唐思遇人呢?”

唐慕延刚开完会回家,他接着电话,开门进屋,忽略陈周越的问题,诘问道:“陈周越?你在我办公室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