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喃喃自语。

她知道自己想继续守着心里那条线,可是线内长年的空虚终于到了不得不被填满的时候。老师他是个优秀的男人,一个懂得抚慰女人内心的好男人,他会抚慰她,他触手可及。

【我会幸福的,所以,我要放下一切。】

第二天,她是被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的敲门声惊醒的。

半梦半醒之间,那有节奏的敲门声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意识到时,她尖叫一声,匆匆跑去打开门,低着头道一声抱歉,就趿拉着鞋急急跑去洗漱。

她以为,会大清早跑来扰人清梦的,除了老师,也不作他想。

匆忙的洗漱并没有花上太久,很快,她套上了简单的长裙,仍是趿拉着拖鞋,端着托盘走进了客厅。

从长长的刘海间看见沙发上某个黑长直的纤瘦男人时,她以为是前几天哭太久,把眼睛哭坏了,才产生这么荒谬的错觉。

对方看见了她,抬手撩了撩额前垂落的发丝,用一双黑洞洞的大大猫眼直愣愣地盯着她。

那眼神很复杂,她读不懂,却没来由地慌张了。

【这次一定不是错觉。】

她闷闷地想。

如果放在以前,也许自己会乐疯吧。只是……为什么是现在?!

她不自觉地低头,瞄上左手中指上璀璨夺目的钻戒。这是这两天养成的习惯,一旦忍不住想要“注视”什么,她总会下意识地看这枚简单但贵气的订婚戒指。只是看着,便会心痛,便会忘记另一种疼痛。

“听西索说,你已经订婚了。”

平淡的陈述语气,忽然响起在一室的静谧中,把她吓了一跳。

抬头,不知何时,那个黑猫一样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走近了她,正微弯下腰,缓缓贴近。

“终止了对我的窥视,也是因为这吗?”

对方意有所指地抬手,拂过她颤抖的指尖,最后停留在那枚贵重的戒指上。他的手一如记忆中那般温暖,抚过她的手,留下的却是一片冰冷。

“你想把你自己永远锁起来吗?用这个……”

有些嗤笑的语气,但那张美丽的脸依旧是一片平静,仿佛刚才那咄咄逼人的阴沉冷鸷,不过是她的错觉。

可是,她仍然忍不住丢下了手中的托盘,双手环紧了自己,全身颤抖因为那一瞬间,来自这个男人身上的强大念压,混合着杀气,令她心惊!

清晰的玻璃碎裂声响起,温热的牛奶溅上了两人的裤脚不,确切地说,是伊尔迷的裤脚,和她裸露的小腿。

两人都后知后觉地因为这声响低下了头。

沉默……

半晌,男人一声轻叹。雌雄莫辩的嗓音低低地流转,带着些无可奈何。

“苏苏,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她闻言猛地后退了一步,眼中带着防备与惊愕。

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从她的名字到住址,从她的暗恋到窥视,甚至是前几天才定下的婚约……

“你是谁?!装成伊尔迷的样子想干什么!“

慌张的质问脱口而出,进行到一半,原本柔糯的嗓音急转而下,变得低哑而破碎,有如一张被扯碎的白纸。

泪水在那一刻夺眶而出。她开始不明白自己,明明应当是日思夜想的场景,真正面对时,为什么只想抗拒?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向前了几步。

“别!别过来……“

她忽然有些歇斯底里,似乎不这么做,有一样一直保有至今的东西,会就这样被打碎,令她无所适从。

“你不是他,不是!……我不相信!他不会……不会记得我,不会找到我,甚至也不知道……不知道我!你不可能是他!不可能……“

她继续后退,直到背部抵上硬硬的墙。那个男人紧跟而上,只一步,就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你还要关自己多久?你这个胆小鬼……“

热热的呼吸忽然逼近她的耳畔,伊尔迷无视了她的抗议,偏头在她耳边低语。

“这个明明锁不了你,你清楚的……你只是害怕走出你的线。“

清泠泠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低沉。偏头,注视了五年的家伙不改天生的丽质,睁着一双摄人心魄的猫眼,这么瞅着她,竟有些呆。

她忽然想笑,但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反倒有愈加泛滥的趋势。她哭得哽咽,便开始专注地哭,一心一意地,即使连为什么哭都无法理清。

“你在逃避。“伊尔迷一针见血地指出当然,依然是陈述语气。

他突然出手,迅速放倒了哭泣的她,搂在怀里,抱紧。

“……所以,我会替你做决定……“

一个月后,揍敌客家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男方是揍敌客家这一代最优秀的杀手、长子伊尔迷·揍敌客,女方则对外宣称为伊尔迷交往了五年的女友苏苏,不久前刚刚找到,被诊断为失忆。

虽说如此,苏苏却记得有关伊尔迷的一切。她把自己的名字、家人、朋友、故乡……她把什么都忘了,却清楚地记得她与他的相遇,以及她近五年的单相思。

她很活泼,也很温婉,常常笑,尤其是对家人。只是偶尔,她会莫名其妙地消沉,无缘无故,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珍视家人,却对无关的人有着淡到骨子里的漠然。她和他她的丈夫,有着相似的性格。

他们俩一直很合拍,常常一起出任务,一个负责监视,一个负责抹杀。他们的任务成功率一直是100%。

只有一次,仅仅一次,在暗杀一个优秀的猎人时,她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