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邈:“……”
他看着小胖一副‘你危在旦夕’的表情,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胖啊,答应我,等开窍了再谈恋爱好吗,我怕你女朋友被气死。”
小胖:“?”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度假山庄送餐的餐车抵达,门铃声响起,陶邈把蛋糕先放厨房,招呼其他人出去一起帮忙端菜,整个餐厅才又重新热闹起来。
春节期间人手不足,陶邈又是作为股东儿子过来蹭,自然不好意思提那么多要求,来之前就跟所有人打好招呼,来了就得当自己家,意思是没有佣人管家鞍前马后,该干嘛干嘛。
裴希见别人都忙碌起来,当然不好意思只在旁边看着,主动站起身要求帮忙分装食物,郁庭知也和其他几个男生进到厨房拿杯勺碗碟。
他个子高,负责帮忙从高处的碗柜里拿东西出来,自然而然地留到最后。
郁庭知抱着一摞空盘子准备出去的时候,就看杨雨洁从门外走进来:“外面说少了两双筷子,陶邈买的一次性筷子都在哪?”
“那里。”郁庭知双手占满,只能用下巴给杨雨洁指了个方向。
“谢谢。”杨雨洁拿好了筷子,又回头对他说了一次:“谢谢。”
郁庭知听出她好像话外有话,但他并不好奇,便只是点点头往外走。
身后的杨雨洁却又追了一句:“我是说,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也谢谢你,下午跟我说的那些话……”
时间回到下午,杨雨洁从地下二层回到一楼,她不想回房间,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就坐在客厅发呆。
没过一会,她就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杨雨洁回过头,是她的好友,张俪。
两人从一起考上一中开始,就一直是同班同学,张俪也是个很有拼劲的女生,两人志同道合。
看见张俪,杨雨洁紧绷的身体才缓和下来:“你怎么没在下面看电影啊?”
“因为我刚觉得你神情不太对。”张俪说着,看了眼客厅里不像有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你跟他说了吗,你喜欢他。”
杨雨洁喜欢郁庭知的事情,就是第一个分享给张俪知道的。
一中的学习生活很紧凑,尤其她们还经常离校参加赛前集训,所以两个人为数不多凑到一起聊天的时候,郁庭知就在当中占了至少三分之一的分量。
“嗯……当时我们聊到今天李霖说的那个双缝干涉实验,我说,光也需要两个光子才能产生干涉,你觉得你会是那个和我配对的,另外一个光子吗?”
张俪顿时眼前一亮:“哇哦,这句话浪漫诶,然后呢?他怎么说?”
“他说……”
杨雨洁手里原本捧着一杯温水,但不管室内的暖气再怎么充裕,还没喝到一半,就已经温凉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忘掉郁庭知当时回答她的神情,和那个答案。因为他当时其实是有点不高兴的,因为她的冒犯,所以听见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也并没有收敛起自己的神色,直接换上另一副面孔,而是先直白地给出她一个答案:
“不会。”
然后才又单手抄兜,就像他们刚才在聊天时的状态,和她探讨起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况且我更愿意相信那个细思极恐的猜想,打出去的那个光子,是和平行世界的它自己产生了干涉,光也许和现在物理学上证实到的性质并不一样,只是人把它定义成了这样。”
反正意思就是拒绝。
虽然那个当下,杨雨洁确实短暂地沉浸到了告白失败的挫败当中,她觉得他们以后再见面,恐怕连同学关系都难以维持,她因失去了郁庭知这个同学而感到遗憾,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冒昧。
直到刚才,她怀揣着忐忑,看着少年清风坦荡地走进来,随手帮她挡掉了那些调侃与玩笑,她终于回想起来,她为什么会喜欢上郁庭知。
那年应该是高一,她是班长,有一次收完了卷子去办公室交,看到他们班班主任老李正在训一个普通班的女生,女生已经哭得抽抽噎噎,可老李那段时间是真进了更年期,火气不减反增,杨雨洁看着都害怕,只想赶紧交完卷子走人,却在出门的时候看到郁庭知进来,又毫不犹豫地转身出去。
杨雨洁那时本来就担心老李迁怒,老李一看郁庭知来了又走,立刻就找到了迁怒的对象,对着郁庭知就是几句好骂,问他走什么走。
杨雨洁当时心想完了,这不撞枪口上,就看郁庭知特别自然地回过头来,一本正经道:“您今天也太凶了,我怕我待会要被您骂哭了,把您吓着。”
一句话直接给老李气笑,大骂他油嘴滑舌,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最初杨雨洁还以为他认识那个女生,顺手帮下朋友,后来才知道,他根本连那女生的名字都不晓得。
杨雨洁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高中生,身上总有一种行侠仗义的江湖气,他好像总是做这种萍水相逢拔刀相助的事情,却又不像金庸或温瑞安的小说里那样,搞得刀光剑影,他的身上有杨雨洁从来没见过的松弛感,好像因为什么都不在乎,反而可以游刃有余地在乎更多,她有段时间,觉得郁庭知很像一片梧桐的叶子,挺括,锋利,而又轻盈。
“我现在明白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人会定义光子,也会定义自己,但是实际上,也许我和光子一样,也不一定非要另外一个光子,来和我产生干涉效应。”
时至今日,此时此刻,杨雨洁只后悔于自己的后悔。
她开始庆幸,还好走出了那一步,得到了郁庭知的答复。
她觉得,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自己一定会感叹,学生时代能够喜欢过郁庭知这样的人,也是另外一种幸运。
吃过晚饭之后,其他人把桌子收拾干净,小胖和陶邈两个人一起端出了那个足足两层高的蛋糕。
一群人又惊又喜,一边问陶邈怎么弄回来的,一边又问待会要从哪开始切。
就这么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半天,他们才想起好像在切蛋糕之前,还有几道程序来着。
插蜡烛,点蜡烛,关灯。
整栋房子陷入黑暗,只剩下生日蜡烛这一道光源的时候,属于生日的氛围感被拉满,女生们带头唱起了生日快乐歌,裴希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被餐桌另一侧的少年吸引过去。
“祝陶邈生日快乐……”
他的五官完全不挑光,暖光柔和,冷光锋利,在蜡烛映照的昏黄当中,深刻的眉眼显得更浓,眼型凌厉,黑眸深邃,嘴角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温柔又薄情。
裴希不知不觉地盯着看了一会,直到郁庭知微一挑眉看回来,才赶紧收回目光。
但他下一秒就用眼神点了一下她面前的桌子,好像暗示她有东西掉到桌子下面去了,裴希摸了下口袋,手机还在,猜测郁庭知是想耍她玩儿,又怕真的掉了小零钱,便老老实实地蹲下身准备寻找。
“祝陶邈生日快乐,祝陶邈生日快乐”
桌上的女声很快带动男声,一群人一边笑一边唱,开启单曲循环,丝毫不顾及唱得有多荒腔走板,五音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