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格为了把自己那些零食饮料背过来,特地拿出了祖传的登山包,张扬直接是两手空空来的,现在手机支付这么便利,很多时候出门连钱包都懒得带了。
“什么也没放。”郁庭知把挎包拿下来随手挂椅背上,“时尚单品而已,这个包比较帅。”
“……很少有人把臭美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雨神。”肖怡宁忍不住吐槽:“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能变到哪去。”
裴希找的位置是一个六人的圆桌,她自己和肖怡宁挤在一起,马格和张扬就随便坐她俩对面了,郁庭知在马格旁边坐下,随意地往裴希身上瞥了眼,就看刚还笑得开心的小姑娘神色已经开始变得局促,好像桌子底下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她似的。
再变能有这人变得快?
郁庭知收回目光。
“那可不是,你知道网上之前有个说法,就是每个人身上的细胞,每七年就会彻底更新换代一次,所以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你和七年前的你自己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肖怡宁说。
“如果真是就好了,可惜事实上不是这样。”郁庭知接过张扬递过来的碗筷,坐定了之后就不客气地先夹了一筷子炒肉丝,放到碗里后才继续跟肖怡宁说:“我们身体里的器官新陈代谢的速度完全不一样,所以理论上来说全身的细胞一辈子都不可能完全替换一次,比如心脏、胰腺,还有大脑。所以就算我们七老八十,坐在公园晒太阳,我们也还是我们,组成我们的并不仅仅是无数个细胞,还有所有过去的记忆。”
肖怡宁“哇哦”一声捂住了嘴:“雨神你高中的时候有这么会说话吗?我就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很欠揍了来着。”
“要我说啊,雨神就该早点出现,肖怡宁上个月还在因为看到了这个话,硬说我七年后就不爱她了,踹了我好几脚,你们看!”马格说着还想把自己的腿搬上桌子,展示一下尚未彻底痊愈的淤青,又立刻被张扬和肖怡宁两个人合力按了下去。
一顿饭也吃得鸡飞狗跳。
吃过饭,一群人才正式出发入园赏灯。
周六不愧是双休日的流量高峰,他们从入园排队的时候就能预感到里面的人潮汹涌。
不过大家都还是很兴致勃勃,尤其肖怡宁还打听到晚上九点,乐园里还有一场喷泉灯光秀,立刻全票通过看完喷泉秀再回去。
马格的包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了,食物,饮料,让他们即便是随着人流,摩肩接踵地前行,也能有说有笑,毫不枯燥。
就这么走了一路,也拍了一路,一行人总算赶在九点出头的时间,来到了人工湖旁。
只是虽然喷泉秀还没开场,但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已经坐满了人,观景台的座位并不按人数划分,而是自由落座,马格好不容易找到点空地儿,裴希看了眼大概最多也就四个人能坐,她算了算他们今天一共五个人,便跟肖怡宁说:“算啦,我跟郁庭知到后面再找个位置!”
肖怡宁顿时露出格外兴奋的神色,用‘我家的小猪鼻终于长大了’的表情鼓励她:“好啊好啊!你们去!赶紧去吧去吧,先下手为强,可千万别被别人抢了!”
她说完还顺带着偷偷看了一眼郁庭知的表情,就看那人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单手抄兜站在旁边,一副随便她们发落的样子。
等裴希带着郁庭知往后面找空位之后,肖怡宁才‘啧’了一声:“我怎么感觉今天雨神……”
“咋了?”马格接话。
“好像那种别别扭扭的小媳妇啊……”
“……?”
而裴希带着郁庭知往后面走了几步,很快就发现距离人工湖远的位置,就比前排要松散得多。
她估摸着是因为距离远,喷泉看不清楚,但看着前面人头攒动,也没得选,就先硬着头皮找了个位置和郁庭知一起坐下。
哎,怎么办呀,小姑娘刚坐下,心里就开始发愁。
郁庭知本来就在生气,还被她拉着来这么远的地方坐着,这里视野这么差,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对他不好啊,天地良心啊……她只是觉得那边要再坐两个人未免太挤了,除非让肖怡宁坐马格腿上。
郁庭知就看刚刚还在和肖怡宁嘻嘻哈哈的小姑娘一旦开始了独处,立刻就低着头开始自闭。
郁庭知:“……”
我真是欠你的。
裴希自顾自地尴尬了一会儿,才发现人工湖上的喷泉秀已经开始,她干巴巴地说了句:“啊,原来已经开始了啊。”
没人理她。
小姑娘瑟缩着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往身旁看了一眼,就看郁庭知目不斜视地看着人工湖的方向,下颌线条被拉开,紧绷着,看起来有一种冷淡的锋利感。
演出虽然说是喷泉灯光秀,但实际上场地内的声音也很澎湃,裴希觉得郁庭知可能是没注意,便规规矩矩地坐好,想着等演出结束再好好道歉好了。
但没那么容易。
裴希很快发现这边的座位为什么无人问津,因为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是大片的绿化,夏天的泥土加上水源,这简直就是蚊子的温床。
她看了眼时间,从刚才坐下到现在才十来分钟,她胳膊上和腿上就已经被咬了四五个大包了。
裴希痒得很,又不敢说,闷头坐着,这里挠挠那里挠挠,心里还庆幸,还好郁庭知专心致志地看喷泉,没空理她,要不然她现在的样子应该很像一只长白山的猴。
可下一秒,郁庭知终于把他那背了一路的斜挎包拿了下来,拉开拉链,在里面翻了两下,找出一瓶花露水递给她。
裴希懵懵地抬头,想说你不是说这包里是空的吗,但郁庭知给她花露水,那张嘴倒是还闭得很紧,小姑娘怂怂地把花露水接过去,犹豫了半天,也只小声说了句:“谢谢……”
“想说什么就说。”倒是郁庭知听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一群人暴走一个多小时,他也有点累,双手有点不耐烦地往后撑,半倒在观景台上,“要是不能说的话就别支支吾吾的吊人胃口。”
郁庭知现在总有一种很深刻的,被钓了的感觉。
说要来看灯展,又直接把票买了生米煮成熟饭的是她,约好一起去又自己出发,跟别人笑嘻嘻对他冷冰冰的人也是她。
什么意思。
他看不出今晚所有行程里,哪一步有必须他在场的成分。
郁庭知带着情绪,说话语气也冷下来了。
裴希原本就在想要怎么办,她太关心则乱了,可越想说点什么,大脑就越是空白。
“你别生气……”
郁庭知就听身旁传来她蚊子叫一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