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徵察觉到他在看自己,手放下去拉住他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揉捏,面上依旧淡淡地和姜循对话。
“我需要确保万无一失,如果金雨辰短时间内入股第二家愿意接手改造项目的公司,后续再想抓到他就会很困难。”
姜循无所谓地耸耸肩,服务员这时敲门将提前点好的菜品一一布上桌,他没有避讳外人地对陈徵说:
“你不能指望我在被赶出公司后还能替Andriy做事。”
陈徵低声向服务员催了一下韩疏阅的阳春面,又转过头来接他的话:
“Trillion之前购买我的模型搭建底码都是你亲自写的,新CTO接手之后遇见困难很正常,我以为你对Trillion还会有些感情,而且Andriy也不会让你免费做。”
姜循没动筷子,思考了一阵后抱臂看他:
“我对Trillion和钱都没兴趣了,这个忙可以帮,但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陈徵丝毫不意外地挑眉:
“什么条件?”
“没想好,想到再说吧。”
“成交。”
……
韩疏阅全程没敢插话,默默吃完自己的面,还乖巧地喝完了汤,又吃下两盘水果,撑得打嗝才从餐厅走出去。吃完饭姜循直接走了,陈徵拉着他的手说那我们也走吧,找个阴凉的地方散散步。韩疏阅扭头看了眼这间人均不菲的餐厅门脸,问:
“你买单了吗?肯定很贵吧。”
陈徵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我买什么单,吃大户的机会可不多。”
韩疏阅默默回忆了一番刚才他们谈论的Trillion,震惊重新爬满了他的眼睛,他指了指刚才姜循离开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我刚才和Trillion的老板在一起吃饭?!”
陈徵贴心地纠正他:“Trillion的创始人,前老板,他现在无业。”
他俩在海顿附近的中央公园拉着手散步,公园挖了一口巨大的人工湖,竹林种得茂密,走在林间的小路上气温霎时下降了5、6度,一点都不觉得闷热。陈徵向韩疏阅解释了一下自己和姜循的交情,说完自觉还是有些奇怪,问他:
“你又是为什么会记得姜循?”
韩疏阅不好意思直说,话在嘴里绕了个弯,反问他: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陈徵从善如流地配合他:
“假话是什么?”
“假话就是他很有名,当初进了首都大学第一届少年班大家都在讨论,难免会记住嘛。”
“那真话呢?”
韩疏阅停下脚步,松开陈徵的手在胸前合十,抿着嘴扯出一个笑容来,妄图通过祈祷来降低陈徵听见这个答案的怒意。
“因为他是初三那年全国数学竞赛林市唯一一个分比你高的,而且我在考场和他前后桌,考完还和他对过答案,虽然他不记得我了。”
……
陈徵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郁闷。他回忆了一番,其实当年冬天考完试韩疏阅在回学校的路上也和他对答案了,韩疏阅数学不好,大题最多只能写了一半算不出最终结果,那次却一反常态说对了好几个答案,陈徵那时心里还疑惑他怎么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了,现在想来原来是早就向别人问好了答案才来找自己的。
“哎你别生气嘛,我也是听说他数学成绩特别好才厚着脸皮上去问的,还不是想看看你卷子做得怎么样,以我自己的水平肯定是你说什么都听不懂。”
他刚才吞了两片陈徵随身给他带着的药,嗓子舒服了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站在陈徵身前倒退着说话,脸上是即便陈徵也很少见到的松弛与愉悦。
两人消完食准备回酒店,陈徵拿不定他的想法,但今天一整天韩家都没有电话打过来,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问一下:
“待会儿你还想去医院看看叔叔吗?”
韩疏阅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担忧迅速恢复几分,他背着手摇头:
“不去了,他们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看见他们。我妈不主动找我的话,就没必要贴上去了,大家都不开心。”
陈徵颇有些欣慰地捏他的耳垂,提议说:
“现在回三明有点折腾,我们就在林市把剩下的假期过完?”
命运总是阴差阳错,使得他们一同待在林市的时间实在短的可怜,其实林市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旅游城市,市中心和城郊都有不少知名景点。剩下的几天韩疏阅领着前些年只知道读书的陈徵将林市玩了个遍,期间韩家只有韩毓薇给他打来过电话,小姑娘去医院看爸爸却没遇上哥哥,有些不开心了,打电话过来追问。
韩疏阅接电话时正在远郊的山上等着看日落,和陈徵并肩坐在崖边吹风,山顶的风将他的声音吹得四散开去,10岁的韩毓薇没太听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只是大概理解到哥哥可能不愿意再回来了。
电话刚刚挂断陈徵就上来吻他,这个亲吻持续了太久,久到他们完全错过了日落。
陈徵最近仿佛换上了亲吻饥渴症,在每个无人的地方都要拉着韩疏阅接吻,一连好几天韩疏阅的嘴唇肿痛到连吃饭都困难,但每次陈徵凑上来的时候他又都不会拒绝。
最后一天傍晚他们散步到林大附中的园区逛了逛,原本不打算进去的,初三还有学生在学校里上晚自习,无关人员不许入园。但守门的大爷竟然认识陈徵,说他高考市状元的那一年附中也与有荣焉,将他的照片在学校光荣榜上挂了好几年才扯下,大爷天天看着,对这张脸熟得很,就把他俩都放进去了。
他俩漫无目的地在静谧的校园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原来初三实验部的教学楼,那栋楼现在已经改成了老师办公室,只有零星的几盏灯亮着,门口有门禁,他们上不去。
韩疏阅看了一眼,有些遗憾地拉着陈徵往外走,想起刚才门卫大爷的话,于是问陈徵为什么会想要参加高考,还特地备考了这么久,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海大。
路灯下陈徵的影子很沉默,两个人十指相扣,小臂也触碰在一起,他们现在走的路刚好是十二年前每天早上都会往返的那条,只不过此刻的距离要比十二年前亲近得多。
“因为想让你看见我的名字。”陈徵笑了笑,或许是笑自己当初的想法天真又幼稚,“当时觉得只是一个保送的话还不够,如果考了状元,你在很远的地方或许都能听到我的名字。”
他说完后路边只剩下悠长的宁静,直到远处传来一阵晚自习课间的铃声,韩疏阅才如梦初醒地看着他。
路边的灯光暖黄而温柔,陈徵面对着灯,脸上像被光偏爱般地镀上了一层玉色,浓密的眼睫之下眸光熠熠生辉。他看起来比少年时期成熟高大了许多,却在韩疏阅的烟钱和2009年冬夜的那个男孩蓦然重叠了,少年和青年拥有同样浓密的眼睫,明亮敏锐的瞳孔,时常露着看似高不可攀的神态,却包裹着一颗热到发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