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雨辰不解地接住厚重的文件夹,甫一翻开脸上的笑容就顷刻间化为乌有。
“这是你父亲名下所有公司最近5年的营收报表,以及你个人转移到S国的资产清单。其中你父亲作为法人的三个公司有两套营收账目,虚构合同金额超过20亿,你在S国至少也要两套非法所得房产,我说的对吗?”
韩疏阅冷静地抱臂看着他,他出门前换上的黑色衬衫材质硬挺,让他气质显得更为强硬。
金雨辰快速翻动了几页,红着眼从文件里抬起头,愤怒和惊惶让他的表情像一条被激怒的猎狗,脖子上青筋暴起,身体甚至不自觉做出攻击的姿态,激动到声音嘶哑:
“韩疏阅,你他妈调查我!”
韩疏阅看着他失控,嘴角浮现一抹讥讽的微笑:
“你如果上次不发信息挑衅我,不给乐江羽看那些肮脏的照片,给他机会用照片来威胁我,我也不会害怕到调查你,更不会发现原来你真的这么经不起查!”
半个月前韩疏阅在和凌锴吃饭时听他提起金家最近几年的账目不太干净。
“之前我们两家还有生意往来,他爸指着我们家赚钱呢,要不高中那次金雨辰受伤,我说是我捅的,他爸妈也不能这么就算了。但是这几年老凌都不和金家做生意了,我听老凌说他爸在离岸银行洗钱洗了好几十个亿,迟早出事儿。”
凌锴说完这一嘴也就忘了,韩疏阅却暗自动了查金家在国内账目的心思。
他想起了在当年林大读金融的宋笛霏,原本只想向她请教一下详细的委托查账流程,但宋笛霏恰好在港岛的一家国际顶级会计师事务所做审计,手里的外包资源也不少,听到他有委托,以一个香奈儿包作为报酬接了这单私活儿。
因为工作量太大,宋笛霏前天才把资料邮件发给他,邮件里还专门附上了一句话:
账目大数目多,够这老头进去蹲几年。
韩疏阅原本还在犹豫,这些账目都没有经过金雨辰的手,报上去也最多没收他的一些资产。但如果用他父亲的前途作为威胁,他害怕直接和金雨辰撕破脸会遭到对方的报复,本想找一个折中的方式处理这件事,可今天晚饭时乐江羽给他发来的信息彻底击穿了他的底线。
之前吃饭的时候在Lucus手机上看见了你的照片
他跟我说他高中的时候一直喜欢你,你知道吗
他说你侧腰的痣特别可爱,腿也很漂亮
陈徵知道你和别的男人拍过裸照吗?
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你觉得他会吗?
陈徵吃着饭听见他手机一直在震动,问:
“谁找你,是有急事吗?”
他删了对话框朝陈徵笑笑,“没事儿,公司群里在讨论团建。”
说完转头点开黑名单列表,把上个月给自己发过骚扰讯息的人拉出来,编辑了一条文字发送:
今晚9点Blue Blues酒吧,找你有事。
金雨辰死死盯着韩疏阅的眼睛,他几乎要不认识面前的男人,高中时的韩疏阅目光虽然也冷漠又倔强,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在冷漠中还露出如此盛气凌人的光。
“你想要什么,钱?要多少?”
“不需要。”韩疏阅从桌上摸出他的一根爆珠烟点上,“你父亲洗钱又擦不干净屁股是你们金家的事,这份资料今天不是我将来也会有别人能查出来。我可以给你留善后的时间,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彻底滚出我的生活。”
金雨辰闻言顶了顶腮帮,“啪”地一声合上文件夹,站起身越过小巧的酒桌,俯身掐住了韩疏阅的脸:
“你他妈的费这么大劲要求就这个?我说乐江羽今天突然找我要照片是为了什么,怎么,他拿照片去威胁你和你的小男朋友了?放心,我没发给他,你的小男朋友也不配看。”
韩疏阅被他碰一下都嫌恶心,捏着他的虎口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掰下来,夹着烟的手指把燃了一半的烟蒂捻灭在他手心。金雨辰被烫得即刻松了手,他捂着手心看见韩疏阅冲正气势汹汹走过来的高大男人摆摆手,然后站起身说:
“照片你想怎么处理我无所谓,如果再次传播出去的话我会报警,并且在报警的时候顺便将这份100多页的账目也带去警局,你自己掂量就好。我提的条件依然有效,时限是三天,先走了。”
韩疏阅坐进车里后立即趴在方向盘上长舒一口气,缓了好几分钟才打开手机通讯录,静静看着自己和金雨辰的对话框。
讯息很少,只占了半个页面,除了今天发过去的邀约外,还有3月的两条:
小哑巴,好久不见。
听说你和你男朋友住在锦南诗城,我在那儿好像也有一套房子,改天见个面?
他当时没有回复便直接将号码拉黑了,担惊受怕之余还颇为庆幸陈徵最近回家的频率很低,今天他再次将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心情更像从失去知觉的躯体上剜掉一块腐肉般,只剩下纯粹的轻松与痛快。
Metro后续的合作事宜韩疏阅当了甩手掌柜,全部丢给乐清上和另一个主管,他给出的理由十分充分因为本人和乐江羽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你执意让我跟,我就辞职。
乐清上当然不可能放他辞职,只好揽过活开始学着当一个不止会画设计图的勤劳老板。
韩疏阅乐得清闲,在陈徵被困在学校里昏天黑地的时候悄悄去了一趟林市,当天往返,没有通知任何人。
他回家的那天尹律和韩律都不在家,给他开门的是妹妹和保姆。
10岁的韩毓薇对他有点陌生,怯怯地喊了声“哥哥”后就再无多话,韩疏阅把给她带的巧克力礼盒拿给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就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房里翻找了一会儿又原样出来,小姑娘还在原地站着,保姆给他倒了杯果汁,他接下来喝了,本欲就这么走了,想了想还是俯下身同妹妹说了两句话。
“礼物可以拿去学校和同学分享,爸爸妈妈工作比较忙,你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要及时告诉他们,哥哥先走了。”
韩毓薇点点头,低声说了句:
“哥哥再见。”
回海市后他又得寸进尺地在最忙的5月请了整整十天假,在乐清上的抓狂中把去年攒的年假都一起上报了。
得益于陈徵的魔鬼作息与效率,手里的两个项目都在5月收了尾,几篇一作论文在国际一线刊上发了好几轮,导师终于松了口放他走。
于是他们这次成功在夏天正式到来之前,坐上了去三明的航班。
飞机稳稳落地三明机场,南国的热浪在出航站楼的那一刻就裹挟着大片草木的清香向韩疏阅汹涌扑来。他摘下墨镜张开双臂妄图拥抱流动的空气,被陈徵一把抓过手腕带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