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会在他淋雨时偷偷心疼，会因为他一点点的讨好就破涕为笑的苏见晞，早已死在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偏袒和伤害里。

他接过那把伞，却没有撑开，只是转过身，踉跄地离开了那里。

他在宿舍里昏沉了整整两天，意识模糊间，脑海里反复上演着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甜蜜的，争吵的，最后都定格在她那双冰冷无波、看着他如同看着陌生人的眼睛。

病愈后，林斯屿像是变了一个人。

以往那种张扬锐利的气息彻底沉寂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水的平静。他不再试图打听任何关于苏见晞的消息，不再出现在她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

他预约了学校的心理咨询。

他开始每周固定时间去见咨询师。

在那个安静的空间里，他第一次不再逃避，而是艰难地、笨拙地剖开自己，去正视那些被他忽略已久的、属于苏见晞的痛苦，去反思自己性格中的缺陷和那份可笑的自以为是。

北大的校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偶尔，他们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擦肩而过。

在拥挤的食堂门口，在图书馆的书架之间，在通往教学楼的那条长长的梧桐道上。

有时是他先看见她。她会和陆亦辰或者室友走在一起，偶尔会露出浅淡的笑意。

每一次看到，他的心口依旧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他只是默默地、更快地移开视线，走向另一个方向。

有时是她先看见他。她的目光平静地掠过他，，继续和身边人说着未完的话题，自然地走远。

学期末的时候，学院公布了海外名校交换生的项目名单。

林斯屿看着布告栏上那个地名，一个遥远的、隔着浩瀚大洋的国度。

那里没有关于苏见晞的任何记忆，也没有温苒的纠缠，是一个真正可以重新开始的地方。

他站在布告栏前，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拿出手机，拍下了那份通知，然后转身，向着国际交流处的办公室走去。

脚步缓慢，却异常坚定。

第20章

林斯屿离开北大的消息，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远比想象中更为迅速。

不过一两日功夫，这件事便成了校园论坛热议的话题，自然也传到了苏见晞所在的舞蹈系。

课间休息时，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好奇。

“真的走了？那个总是来找苏见晞的超级大帅哥？”

“名单都公示了，还能有假？听说是去了北美的一个名校。”

“哇……这么突然？之前不是还……”

“嘘！别说了……”

议论声在她走进教室的瞬间戛然而止，几道目光小心翼翼地投向她，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苏见晞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面色如常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的指尖微微收紧，书页的边缘被捏出细微的褶皱。

苏见晞的生活轨迹没有丝毫改变。

只是偶尔，在路过梧桐道时，她会下意识地看向某个熟悉的角落，但那里空无一人。

又一场社团联合排练结束，众人收拾东西陆续离开。

苏见晞稍稍落在了后面。练功房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她和还在检查门窗的陆亦辰。

“走吧，差不多了。”陆亦辰锁好最后一道窗，转过身。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小径上，短暂的沉默后，陆亦辰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同以往的郑重。

“苏见晞。”

“嗯？”苏见晞下意识地应声，侧头看他。

陆亦辰停下了脚步。

“有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最恰当的词语，“我对你，抱有超出朋友的好感。”

苏见晞的心跳猝然漏了一拍，握着背包带子的手微微收紧。

她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然而，没等她组织好语言，陆亦辰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告诉你这件事，并非希望立刻得到你的回应，更不是要借此给你任何压力。我只是认为，真诚地表达自己的心意，是一种基本的尊重既尊重你，也尊重我自己的感受。”

他看着她微微怔忡的眼睛，语气愈发温和却坚定：“我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一些事情，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调整和准备。这完全没有关系。我说这些，只是不想对你有所隐瞒。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或者需要多久才能有答案，我们都可以像现在一样，继续做普通的朋友。一切都不会改变，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他没有追问，没有试探，更没有流露出任何强硬的姿态。

他只是将一份真挚而克制的情感，坦诚地放在她面前，然后，将选择的权利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交还到她手中。

她预想过的所有可能的尴尬、压力甚至是抗拒，都在他这番清晰而有分寸的话语中消散于无形。

她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一次次为她解围，默默关心她，此刻又将决定权全然交付给她的男生，一种混杂着感动、惊讶和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悄然涌上心头。

她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微哑，却同样真诚：“陆学长，谢谢你……谢谢你的坦诚，更谢谢你的尊重。我……确实还需要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