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语气没有半分迟疑。
就像如今,他仍笃定我绝不会离开他一样。
他早已吃定了我只要他示弱,只要他开口,我便一定会心软、会妥协。
而过去每一次,我都确实如他所料。
我回了娘家。
我妈披着衣裳拉开院门,看见我,眼里满是惊诧:
“兰兰,这大半夜的,你跑来干啥?”
我把装着行李的帆布包拖进门,挽着她的胳膊撒娇:“妈,你不欢迎我呀?”
“不是……”我妈瞪着我,“跟顾延舟结婚后,你从来没在娘家住过一晚上。”
“上回我生病住院,想让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晚上陪护一下,结果你这丫头说啥?你说要先回去给顾延舟做饭!不想让他饿着。”
“还有一回,顾延舟去外地办事,你不小心把腿摔了,我让你在卫生所安心躺着,你非要拄着拐杖回去睡,说怕顾延舟回来瞧不见你,会担心!”
“还有还有……”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我妈的话:“妈,别说了。”
我妈对我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我的额头:“这就听不得了?这些年你做的浑事还少么?”
“你从小就跟个粘糕似的,恨不得长在你延舟哥身上!”
我羞愧地蹲下身,拉开了我的帆布包。
我妈的目光这时才真正落到那只包上,瞳孔猛地一缩,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这是要离家出走?”
“嗯。”我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我和顾延舟”
“离婚了。”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把我妈生生钉在了原地。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魂。
就在我找出睡衣,准备换上时
顾延舟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堂屋里响起来。
“伯母?”顾延舟嗓音沙哑,懒洋洋里透着几分不耐烦,“这么晚了,什么事?”
我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抢过听筒,急急地道:
“小顾啊!兰兰她、她现在在我这儿呢!”
我心头一紧,猛地站起身想拦住她。
可她的话已经像连珠炮似的砸了出去:
“你们是不是又闹别扭了?哎呀,两口子吵架不都是床头吵床尾和嘛!兰兰那脾气你最清楚了,一点就着,可她能有什么坏心眼?”
“她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怎么可能真舍得离?你快过来好好哄哄她,说几句软话,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她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听筒硬塞到我手里,用气声催促:
“快,快跟延舟说句话!”
电话那头,顾延舟压抑着情动的一声闷哼清晰传来。
我伸出的手瞬间僵在半空,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跟顾延舟睡一张床这么多年,我比谁都清楚。
他会在什么情况下,发出这种声音。
一阵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后,他显然误以为我已经接起了电话。
一声慵懒而满足的喟叹过后,他语带讥诮地开口:
“舒兰,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低沉的嗤笑声透过听筒,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我倒真是高估你了,连一晚上都熬不住。”
“我人在外地谈事情,没空接你。自己想办法回来。”
打火机“咔哒”响起,他点燃了烟,慢条斯理地继续说:
“老实在家等着。等我忙完,或许会考虑提前回来,去把离婚申请撤了。”
他的语气倨傲得像在施舍恩惠。
没等我说一个字,电话就被他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一片忙音。
第4章
昏黄的灯光下,母亲猛地背过身去,我却仍看见她单薄的肩膀在无法抑制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