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脚步,站在单元门口,回头看见男人步入瞬间感应到声音而亮起的楼道。
唐思遇看见那人,虎背熊腰,很高,特别壮。他开口喊道:“你好,请问你是去502吗?”
男人一脚踏上台阶,闻声转头看他,又把脚收了回来。
“……”对方打量着他,走过来,“你哪位?”
唐思遇说:“今天你给我打过电话,我是回来搬家的。”
“哦。”彪形大汉放下防备,看了他几眼。
一瞎子。
他问:“你一个人怎么搬?你爸妈没和你一起来?”
这话问到点上,唐思遇正好要问他刘佳,说:“他们没在元安,我自己可以。”
“我想问一……”
大汉摆摆手,插话道:“什么没在本地,骗你呢吧。那女的儿子得了白血病,卖了房子在医院陪儿子呢。”
“那个婆娘拿了钱就不管了,我让她来把房子里的东西清走,她直接给我你的号码,让我联系你。”大汉没看出跟前这瞎子有什么不对,继续道:“那是你妈吧?她说这房子都是她儿子在住,东西她管不着。”
……
男人上楼拿了手机走了,他让唐思遇明天早点搬,他老婆怀孕了,这里离上班的地方近,男人打算明晚就搬进来。
唐思遇点了点头,对方走后,他在玄关站了很久才轻轻关上了门。
这个家以前是什么样,唐思遇记不清了。
有拿白布挡着家具遮灰尘吗?
他把所有的布都取了下来,男人的话被他拆分开来,反复咀嚼。慢慢的,平静的内心开始崩裂,他尝出了苦的味道。
唐思遇心里憋着一股无处可泄的火,扬手砸了饮水机上的玻璃杯。
一时间,碎片飞溅,里面还有不知是谁没喝完的水,打湿了他的手。
唐思遇不想哭,可是他很生气,愤怒到不可控制地流泪。
他不懂,同样是刘佳的孩子,凭什么他总是被放弃,他为什么要承担这些呢?为什么就不能是她的首选呢?
唐思遇刚才找彪形大汉要了刘佳的电话,他的手气到僵直,硬是握着手机点开之前拨出去一秒就挂断的通话记录。
这个号码他没存,只能在这里找,唐思遇再次拨过去,对方没留给他反悔的余地,一秒接通。
同样,他也不给刘佳说话的机会。唐思遇的指节都用力到泛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在哭。
唐思遇大声地吼,就要一个答案。他质问刘佳,声嘶力竭地说:“为什么?我不是你的孩子吗?他白血病,你卖房子都要救,为什么我瞎了你就把我扔了?”
对方沉默良久,唐思遇大声地哭,不停地问:“为什么呀?妈……”
“唐思遇。”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并不是刘佳,唐思遇怔愣一瞬,眼泪更汹涌地往下掉。
他听见陈周越有些微哑的嗓音,克制着情绪,说:“开门。”
没有迟疑,唐思遇立刻跑向玄关,他打开门,而陈周越就站在门外。他接着电话,周身浸着早春晚风中的寒气,正看着唐思遇。
时间好似倒退了,唐思遇一如那年热夏,哭着扑进了哥哥的怀抱。
“陈周越……”
第68章 先保鲜,下个月再吵
陈周越的手在唐思遇后背轻轻地拍。他从刚才那通误拨到他这里的电话里猜到大半对方执意要一个人来元安的原因。
说实话,他现在气还没消。陈周越郁结,未平复的火气中现在又添了一把湿漉漉的柴,没有越烧越烈,反而压熄了部分的火。就那么闷着,压着,心底被无法形容的感受填满。
拳头大小的心脏像团被反复揉捏,最后破烂掉的纸。陈周越气唐思遇瞒着他这么大的事,又无法责怪。
他都这么难受,唐思遇该有多崩溃呢?
刘佳当初走得干净利落,没留一分钱给唐思遇,就剩这套房子给他。
现在有困难,想起这里还有套房子了。
陈周越恼怒地无声叹气,刘佳也好,还是他的个人情绪,都暂时放在了一边。他与刘佳不同,唐思遇在他这里不是选择,是他一直都坚定奔赴的存在。
唐思遇是很珍贵的礼物,是他的宝贝。
都多久没见唐思遇这么撕心裂肺地哭过了,陈周越抱起他,放任唐思遇搂着自己脖子埋头掉眼泪。
眼泪是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唐思遇遇事爱闷着,哭一哭也是好的。他单手托着对方的屁股,走进屋子,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把门拉了过来。
屋里几年没人住,到处都是灰尘,地板上有许多或重或浅的脚印。刘佳大概带不少人来看房,地上还有些烟头。
客厅饮水机边的地上有碎玻璃和水迹,陈周越想起刚才在门外听见的那一声脆响。
还在元安读书的那一年,陈周越每周都会来,他有钥匙,时常住在这边。后来保送首都大学,他走之前把卫生做干净,拿布把家具全部遮挡起来。
去首都后,陈周越回元安的频率减少,到这里也变成一个月一次。现在那些日积月累了许多浮尘而发灰的布被人扔在地上,乱糟糟的,上面还有脚印。
现在时间不早了,这里不能住人,华府江南同样遍布灰尘。陈周越抱着唐思遇出门,不自觉地放软语气说:“家里太乱了,我们先回酒店休息好吗?”
唐思遇这时候已经没哭了,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没说好也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