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家长，你们不能这样硬闯，有什么事先去门口登记……”

我爸猛地甩开保安的手，嗓门洪亮，引得周围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登记什么！我找我自己的女儿！她躲在这里享福，不管她快病死的弟弟！你们学校是不是要包庇她？”

他看到我走出办公楼，更是像被点燃的炮仗，扬起手就要朝我脸上扇下来。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敢骗老子！敢跳窗逃跑！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这位家长！请你冷静！这里是学校！”

年级组长和班主任立刻冲上前，和其他几位老师一起，奋力拦住了暴怒的父亲。

班主任更是直接挡在了我身前，脸色铁青，毫不畏惧地对着我爸吼道。

“你想干什么！当着这么多领导和学生的面打人吗？”

我爸被几个人死死拦住，手臂还在空中挥舞，唾沫横飞地咒骂着。

“打死她都是轻的！撒谎精！白眼狼！家里都什么样了？她倒好，躲在这里吃香喝辣，穿新衣服！成绩好有什么用？心都是黑的！”

我妈也冲了过来，她上下打量着我，看着我红润的脸颊和身上干净合体的新校服，尖利的声音像刀子一样。

“小念！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你弟弟在医院里受罪，吃不下睡不着，人都瘦脱形了！你呢？你在这里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怎么能只顾自己！我们白养你这么大了吗！”

我的身体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脚踝的旧伤仿佛也在隐隐作痛。

班主任紧紧握着我的胳膊，想把我往她身后藏，低声急切地说。

“小念，你先回宿舍去，这里交给老师处理。”

我看着眼前状若疯魔的父亲，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看着周围越来越多好奇的同学，心里升起了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躲？我能躲到哪里去？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

我轻轻挣脱了班主任保护的手，向前迈了一小步。

“爸，妈。你们说完了吗？”

第八章

我爸被我的反问噎了一下，随即更加生气。

他挣脱老师的阻拦，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是什么态度！生你养你一场，供你吃供你穿，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一声不吭就跑出来，把你弟弟丢下不管，自己在这里享福！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回报？”

我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猛地抬手，用力将校服外套的袖子捋到了胳膊肘以上！

白皙的手臂上，几道陈年伤疤触目惊心。

“这就是你们生的我！养的我！”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又一把扯开了些许领口，露出锁骨，那里有一块淡淡的、圆形的旧疤。

“这是弟弟三岁时用烧红的火钳烫的！你们当时只记得抱着他哄，怕他吓着！”

“我背上还有被他用指甲抓烂留下的印子！去年夏天，他发病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我脚踝骨裂，在家躺了半个月，你们谁问过一句疼不疼？你们只怪我为什么不小心点，为什么又惹弟弟发病！”

“他咬我，打我，踢我！你们说过什么没有？”

“从小到大，我吃过一顿安稳饭吗？哪一次不是等他先挑，等他剩下了我才能吃？他掀翻桌子，饿肚子的是我！他撕碎我的作业，被老师罚站的是我！他半夜哭闹，被骂吵醒他的是我！”我一桩桩一件件地说着，我爸扬着的手早就僵在了半空。

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妈的哭声停了，她怔怔地看着我手臂上的伤痕，眼神开始躲闪。

周围鸦雀无声，只有我急促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哽咽。

那些原本看戏的同学，眼神早已变了。

“我的天……她手上那伤是被掐的吗？怎么下得去手！”

“她刚才说火钳烫的？她弟弟是疯子吗？而且骨裂都不管啊？这是亲爸妈？”

“怪不得她要跑出来住校，这谁受得了啊！我之前还以为她只是成绩好性子冷，原来竟然是这样！”

“她爸妈怎么还有脸找来学校骂她啊！”

议论声并不大，却像细密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向我爸妈。

我爸的脸色从涨红变得铁青，最终狼狈地别开了脸。

我妈更是彻底慌了神，下意识地想往我爸身后缩，仿佛想避开那些目光。

听着那些窃窃私语，我爸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少他妈废话！”

他猛地吼了一声，眼睛赤红地瞪着我，猛地伸手过来要抓我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