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意地笑了,觉得已经将我牢牢踩在脚下。

“姐姐喜欢就好,那我先不打扰你休息了。”

林盈盈前脚刚走,定远侯夫人,我那血缘上的母亲,后脚就到了。

她敷衍地看了看我,“你在乡下这些日子,受苦了。”

她身后跟着两个气势十足的嬷嬷,看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待估价的货物,冷漠又疏离。

“三日后是老太君的八十寿宴,届时京中各府都会来人。”

我那母亲随即开门见山,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父亲已经决定了,会在寿宴上将你以义女的身份介绍给众人。这是你的福气,要懂得惜福。”

我点头,没说话。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朝身后的嬷嬷递了个眼色。

一个嬷嬷立刻上前,将一个包裹扔在桌上。

“这是给你的,寿宴那天就穿这件。”

她居高临下地吩咐道。

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包裹打开,是一套裙子。

颜色是那种老气的暗赭色,款式至少是十年前的了。

料子也粗糙得很,一看就是府里下等仆妇都未必会穿的衣物。

“身为侯府女儿,哪怕是义女,一言一行也代表着侯府的脸面。”

“还有你那手上的破东西,宴会那天记得摘了,这东西上不了台面。”

她嫌弃地扫过我手上的镯子,警告道,

“那日人多口杂,你最好安分守己,少说话,免得闹出笑话,让整个侯府跟着你一起丢人。”

说完,她便带着人转身离去,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脏了她的鞋。

我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那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水头极好。

定远侯府觉得这镯子是乡下地方淘来的不值钱的玩意儿。

可他们不知道,单是这一只镯子,就足以买下十个定远侯府。

我将那件碍眼的裙子随手扔回桌上,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老太君寿宴?

也该让我那三个孩子,过来热闹热闹了。

4

定远侯府为了老太君的寿宴,上上下下都快忙疯了。

我住的落霞苑是唯一清净的地方,因为没人记得这里还住了个人。

我落得一身清闲,找来那个替我搬过行李的脸生小厮,塞给他一锭分量不轻的银子。

小厮的眼睛都直了,结结巴巴地问我有什么吩咐。

“帮我送一封家书。”

我回到房里,在落满灰尘的桌上铺开一张粗糙的草纸,提笔只写了四个字:

“安好,勿念。”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

我将信纸折好,装进一个最普通的信封里,交给了那个小厮,只告诉他送到城南的“同福记”杂货铺,交给掌柜即可。

小厮拿着银子和信,欢天喜地地去了。

做完这一切,我便彻底无事可做。

我搬了张椅子坐在院中,看着墙角那几株无人打理却依旧顽强生长的野草,觉得很有意思。

林盈盈偶尔会“好心”地路过我的院子,隔着院门,用一种悲悯又得意的眼神看我一眼,然后摇着头叹息离开。

她大概觉得,我已经被这泼天的富贵迷了眼,却又因无法融入而备受煎熬,只能在这破院子里顾影自怜。

她眼中的我,可怜又可悲。

可惜,她看不懂。

我不是在顾影自怜,我只是在等。

信送出去了,等的人也快来了。

夜里,我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了乡下的那个小院。

我的夫君正坐在灯下看书,长女在替我捶背,长子在院里擦拭他的长枪,就连一向不爱动弹的幺儿,也在帮我筛选着入药的草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