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渔这一支,原本是没有机会和资格参与竞争的,一切的转机,来自二十年前花渔父亲的一趟魔界之行。
那次魔界之行,花渔的父亲花恒九死一生,带回了十株魔界圣物幽昙花,他用了一株幽昙把花渔两兄弟送去了花家嫡系子弟才能就读的书院,又用了两株,暗中收买了当时花家的主要掌权者,他们这一支才渐渐在花家浮出水面。
漫长的斗争岁月中,花恒一路当上家主,又坐上凤阳城城主之位,五年前隐退,把家主和城主之位让给了大儿子,幽昙花到如今也只剩下了三株。
各种暗潮涌动之下,花渔的这个位置其实坐得并不轻松安稳。
这次的偃师之会,是他上任以来首次主办的盛会,很多双眼睛都在他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伺机寻找着机会给他找麻烦,拖他下水。
花渔事无巨细地询问了大会准备的进展情况,略微松了口气,去了存放幽昙的密室。
黑如暗夜的密室中,三株幽昙浮在水中,枝叶细长,顶端的花苞紧紧闭合,安静地垂坠着。
幽昙要等花开过后,花蕊中的精华才会散入枝叶和根茎,为人所用,所以这三株幽昙,都被根部的药水滋养着、也制约着,一直不能盛开。
花渔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三株幽昙的情况,确定没有异常后,将其中一株移到一个盛放着同样药水的宽口水瓮里,以备偃师之会结束后,作为奖励交予优胜者。
他从密室里出来时,家仆来报,说是丹青阁陆醒来访。
花渔不觉笑了起来,心情很好。他很喜欢丹青阁这个门派,阁中弟子身上,都带有一种他所喜欢和向往的尘世之外的洒脱和诗意,是身陷责任道义和家族斗争而不得解脱的他所真心羡慕的。
陆醒这个年轻人,他也很器重,年纪轻轻能力出众,清隽端方,谦逊有礼,是年轻一辈中的顶尖人物,知道他不久前接掌了丹青阁,花渔很高兴,觉得他做事沉稳,比他师父拂云叟要靠谱得多。
他大步走进会客厅,朗声大笑:“陆醒,听说你前两日就来了凤阳,怎么,今日才想起来看我?”
陆醒忙站起身来,行礼笑道:“确是有事,一时脱不开身,还请城主见谅这位是青宴山李陵。”
花渔这才看见他身边站着一位身形纤细高挑,眉清目秀的女子,忙道:“这位便是李偃师?闻名不如一见,快请坐。”
李陵抿嘴一笑落座,花渔吩咐家仆重新上了热茶过来。
寒暄几句后,陆醒将近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请花渔做好准备,以防止偃师之会可能出现的乱子。
花渔听得暗暗心惊,长时间沉眉不语。
陆醒道:“幽煌果一事,我们会继续查,城主不必太过担心,只是参与此次盛会的偃师们,城主恐怕得多加保护,尤其是方慧、紫峰、沉香几位大师……”
花渔点着头,不觉朝他身边的李陵看了一眼。
陆醒立刻笑道:“丹青阁和青宴山向来交好,李偃师由我们保护。”
花渔呵呵笑了两声,自认为心领神会地朝他看了一眼,“我明白了。”
陆醒有点不自在,“城主做事稳妥细心,若有什么发现,还请及时告知丹青阁。”
“当然,”花渔颔首道,“你们说的这个人,发生的这些事,本就是凤阳城的威胁,于情于理,都该我们花家出面去查探、解决,只是我暂时还脱不开身,一切就先烦劳你们了。”
“城主客气了,”陆醒道:“只要一切平安便好。”
花渔盛情邀请两人在府中用饭,晚间散席之后,陆醒带着李陵去了花泽的院子。
陆醒与花泽是老熟人,花泽院里的仆人直接把两人让了进去。
他到了花泽房前,正要敲门,里面却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还夹杂着男女的喘息和呻吟之声,他脸黑了黑,忙退了开去。
他对站在院中的李陵道:“先坐在这里等一等吧。”
李陵狐疑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房中动静越来越大,即便坐在院中,也听得一清二楚。
前来上茶的仆人早已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替客人斟了茶,默不作声地退下。
李陵先是不明白,听了一会儿之后脸倏然红了。
房中男声倒不如何,一把女声却像是荡在秋千上,晃晃悠悠,时高时低,不一会儿又突得拔高,似是痛苦万分,李陵心都吊到了嗓子眼,等那女声又缓下来,咿咿呀呀重新哼起来,她才替那女子松了口气。
陆醒埋头喝茶,李陵偷偷瞄他一眼,他坐得笔直,手牢牢托在茶托下,似乎毫无所动。
“……轻点……唔……重、重点……再重些……”月上中天,房里的女子哼够了,开始一声接一声地娇媚出声,“啊……轻……不是,再重些……就是这里……”
李陵面红耳赤,很想拔脚就跑,她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对面的男子。
陆醒的目光也望了过来,两人视线倏然一碰,像是触电一般赶紧分开,欲盖弥彰地各自转过脸去。
“啊……”伴随着一声长长的高叫,屋里的缠绵终于结束了,外头如坐针毡的两个人大大松了口气,陆醒不动声色地拂去额上沁出的细汗。
房里安静了许久,门吱呀一声开了,花泽神清气爽地出门来,看见石凳上坐着的两人,愣了一愣。
陆醒铁青着脸站起身来。
花泽忙大声笑道:“打住,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食色性也,男欢女爱,本来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他脑袋往门后一探,“瑾娘,陆醒来了,快出来见客。”
房中女子应了一声,落落大方地出来,云鬓还有些松散,她一面理着发髻,一面笑道:“陆醒来了,怎么不早说……哎呀,还有客人,真是不好意思了。”
她口中说着不好意思,脸上神态却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坐过来拉住李陵的手问长问短,又夸她长得美,听说她是偃师,还请她给她做个小人偶,给她的小女儿作伴。
她对花泽啐了一口,埋怨他,“生在偃师世家,给咱们女儿做个小人偶都做不好,成天就知道说书,耍嘴皮。”
花泽呵呵笑着,摸了摸鼻子。
李陵笑着应下了瑾娘,觉得这对夫妻很有意思。
回到逐月堂后,李陵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二师妹苏黛传来的,信上说她和凌随波近日还不方便过来,不过师姐信中所问之事,正好也和凌随波在人界探查的消息有关,她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师姐,并说一旦抽开身,她和凌随波就会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