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的院落,极力控制住颤抖的手,研墨铺纸。
【舅舅亲启:闻皇室有和亲之需,安宁公主抱恙,清梧愿隐瞒身份,以公主之名代嫁邻国,解圣上之忧……】
前几日,母亲来信中提到皇室需要一位公主与邻国联姻,但唯一适龄的安宁公主突发恶疾,恐怕撑不到出嫁之日。
当今圣上正为此事发愁,甚至有意在宗室女中挑选合适的人选代嫁。
泪水忽得掉落,又被她擦去,既然真心被负,婚约成空,她又何必留在这伤心地,看着那对男女恩爱缠绵?
哪怕山高路远,再也无法回京,也不会比西南的寒风更冷。
她写完信,用蜡封好,走到窗前,吹响特制的竹哨。看着信鸽消失在夜空中,沈清梧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她转身望向庭院方向,那里仍有低语声隐约传来。
萧景煜说会补偿她。
“这补偿,我不会要。”沈清梧轻声自语,眼中最后一丝温情彻底消散,“你,也一样。”
第二章
夜色渐深,萧景煜与沈芊雪在庭院中依依惜别,转身朝着沈清梧所住的院落走去。
窗内烛火未熄,一道清瘦的身影投在窗纸上。
萧景煜心中莫名一软。
这三年来,若非沈清梧不离不弃,他未必能熬过北地的苦寒与孤寂。
他抬手轻叩门扉:“清梧,怎的还未歇息?”
沈清梧倏然回神,她起身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才将门拉开一道缝隙。
萧景煜站在门外,眼中盛着真切的关心。
她怎么也无法将眼前人与方才那个拥着旁人低语温存的身影重叠。
沈清梧索性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无事,只是明日便要进宫面圣,有些紧张罢了。”
萧景煜闻言轻笑,语气带着几分安抚:“不必担忧,父皇一向赏识你。”他顿了顿,又道:“明日进宫,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你陪我受苦三年,我定当为你求来。”
沈清梧抬眸看他,看见萧景煜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紧张并未逃过她的眼睛。
他在担心她会提出什么?太子妃之位吗?
她心底冰冷,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言重了,我有些累了,想早些歇息。”
萧景煜见她神色疲惫,只当她是舟车劳顿加之近乡情怯:“那你好好休息,明日我来接你。”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他关切的目光。
沈清梧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泪水无声浸湿衣襟。
次日清晨,萧景煜亲自来接沈清梧一同进宫。
车内一片沉寂,他几次想开口,却见沈清梧始终望着车外,神色疏离,终是将话咽了回去。
金銮殿外,庄严肃穆。
萧景煜先进殿面圣,许久后方才出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陛下已明确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可他抬头看见安静立于殿外等候的沈清梧时,笑容微微一滞。
一名内侍上前,尖细的嗓音打破沉寂:“沈姑娘,陛下宣您单独觐见。”
萧景煜一怔,下意识拉住沈清梧的衣袖,低声问:“父皇为何单独见你?可知是何事?”
沈清梧抽回衣袖,摇头不语,随着内侍步入御书房。
皇帝端坐于龙案之后,目光如炬,打量着她:“沈清梧,你陪三皇子在北地三年,吃苦受罪,如今他即将被立为太子,但朕听说,你似乎不愿继续相伴左右。”
沈清梧跪伏于地,声音清晰而平静:“回陛下,臣女身为国子民,理应为国分忧。如今国有需,臣女愿代公主和亲,以解皇室之忧。”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道:“你可知这一去,山高路远,再无归期?”
“臣女知晓。”
“既如此,准奏。五日后启程,你这几日好生准备。”皇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见沈清梧抬头,他又开口,“你可还有何请求?。”
沈清梧目光坚定:“臣女恳请陛下,暂勿将此事告知三皇子。”
皇帝凝视她片刻,终是点头:“允。”
沈清梧叩首谢恩,退出御书房。门外,萧景煜立刻迎了上来,急切问道:“父皇与你说了什么?”
她尚未回答,便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疾步而来。
“清梧!”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张开双臂。
沈清梧再也忍不住,扑入母亲怀中,泪水夺眶而出。
三年思念,三年委屈,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母亲轻抚她的背,心疼道:“瘦了这么多……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回丞相府的马车上,萧景煜坚持同行。他见沈清梧始终不语,只当她是在御前受了什么委屈,温声劝慰:“清梧,若有难处,定要告诉我。”
沈清梧偏头望向窗外,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