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他不能就这样放手!绝不!

一个疯狂而偏执的念头在黑暗中滋生、膨胀,最终吞噬了所有顾虑。

是夜,月黑风高。

栖梧苑外围的守卫一如既往的森严,但总有换防的间隙。

萧景煜动用了他暗中培养、混入使团队伍的死士,趁着夜色最深、人最困顿的时刻,用了特制的迷香,悄无声息地放倒了内殿门外的两名侍女。

一道黑影潜入殿内,动作迅捷地将床榻上安睡的人用浸了药液的绢帕捂住口鼻,待其彻底失去意识后,用厚厚的斗篷裹紧,扛上肩头,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重重的宫阙阴影之中。

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城外一处荒废的驿亭旁。

死士将人送入车厢,萧景煜亲自驾车,狠狠一鞭抽在马背上,马车立刻朝着远离朔方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冰冷的颠簸将沈清梧从昏沉中唤醒。

后颈传来阵阵闷痛,口鼻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诡异的甜香。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辆剧烈摇晃的马车车厢内,身上盖着陌生的粗糙毛毯。

她心中一凛,立刻挣扎着坐起,掀开车窗的布帘。

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得她脸颊生疼。只见车辕上,一个她绝不愿再见到的身影,正亲自执鞭驾车,背影透着一股决绝的疯狂。

“萧景煜!”沈清梧失声喊道,“你疯了?!快停下!”

听到她的声音,萧景煜猛地一拉缰绳,车速稍缓。

他回过头,眼底满是偏执,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激动:“清梧!你醒了?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家!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沈清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扶着车厢壁稳住身形,厉声道:“萧景煜,你看清楚!我现在是北临名正言顺的世子妃!你是太子!你此举与强盗何异?你是在绑架!你想引发两国战争吗?!”

“战争?”萧景煜嗤笑一声,“为了你,就算与天下为敌又如何?!元彻他凭什么拥有你?你本来就是我的!只是我一时糊涂弄丢了你!现在我醒悟了,我绝不能失去你!”

“你这不是醒悟,是执迷不悟!”沈清梧气得浑身发抖。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的爱就是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劫掠而出?就是置两国邦交于不顾,陷黎明百姓于战火?萧景煜,你爱的从来只有你自己!你只是不甘心失去一件曾经属于你的东西罢了!”

“不是的!清梧,你听我说……”萧景煜试图辩解。

“闭嘴!”沈清梧猛地打断他,“我不会跟你走的。你此刻迷途知返,立刻送我回去,或许还能挽回大错!”

“回去?回那个元彻身边?”萧景煜的脸色瞬间扭曲,嫉妒和愤怒彻底淹没了他,“你想都别想!这辈子,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见他已完全陷入疯狂,沈清梧不再浪费口舌。她退回车厢角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相信元彻。

那个男人心思缜密。

她莫名失踪,他定然第一时间便会察觉。以北临的铁骑和他在自己国土上的掌控力,发现踪迹并追上来,只是时间问题。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保全自己。

马车在漆黑的官道上疯狂奔驰,车外是呼啸的北风,车内是死寂的绝望与紧绷的对峙。

第十七章

马车日夜不停地向南疾驰。萧景煜不停地催促着行程,换马换人,力求以最快的速度返回。

只要踏入京都,他便有无数方法将沈清梧彻底藏匿起来,届时,纵使北临世子有通天之能,也休想再将人夺走!

厚重的车厢被从外面锁死,只留一方小小的窗口透气。

即便是在驿站短暂休整,沈清梧所在的房间也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严密把守,插翅难逃。

萧景煜时常进入车厢,或是送来精致的饭食,或是试图与她交谈。

他看着她冷漠的侧脸,一遍遍地诉说着悔恨与承诺。

“清梧,从前都是我错了,是我被猪油蒙了心,错信贱人,辜负了你。”

“你放心,沈芊雪那个毒妇已被我终身囚禁,永世不得再见天日。”

“我们回到京都,我会设法让你摆脱北临世子妃的身份,你会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将来,你还会是我唯一的皇后!”

“再没有人能欺辱你,轻视你,我会将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

他的话语急切而充满幻想,仿佛只要回到京都,一切就能按照他的意愿重写。

然而,沈清梧始终无动于衷。最初的惊怒过后,她变得异常沉默。

无论萧景煜说什么,是忏悔还是许诺,是温情还是威胁,她都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或是干脆闭上双眼,拒绝给予任何回应。

她这种彻底的、冰冷的无视,比激烈的斥骂更让萧景煜感到挫败和恐慌。

但他强行压下了这些情绪,只告诉自己,这只是时间问题。只要回到京都,只要她看到他的诚意和权力,她一定会回心转意。

行程就在这种诡异的僵持中继续。

直到有一日,在一处边境驿馆休整时,侍女刚端上饭菜,沈清梧便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推开碗碟,伏在床边干呕不止,脸色迅速变得苍白。

萧景煜起初以为是连日颠簸、水土不服所致,虽心疼,却并未多想,只厉声催促驿丞速寻郎中。

须发花白的老郎中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在萧景煜紧迫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为纱帐后的沈清梧隔丝诊脉。

片刻后,老郎中收回手,面露迟疑,对着萧景煜躬身道:“这位夫人……并非抱恙,而是……是喜脉。依脉象看,应已有一月有余了。”

帐内帐外,瞬间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