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都跟你说了,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了,那鸡有病,会吃死人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为什么非要省那几十块钱?难道你非要害死你的亲儿子才甘心吗?看着我们一个两个死在你面前,你就满意了是吗?!」
我妈被我吼得愣住了,抬起泪眼想要辩解:「眠眠,我......」
「你闭嘴!」
我根本不想听她任何解释,「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你永远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发霉的花生你不舍得丢,榨成花生牛奶给我和哥哥喝,结果呢?我俩上吐下泻,半个月没去上学。别人送的芒果,你明知道我和哥哥都过敏,就为了不浪费,非要骗我们说不过敏,逼我们吃下去,害得我们全身起红疹,肿得像猪头。」
我喘着粗气,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家里明明有洗衣机,你为了省那点电费水费,非要我们大冬天用冷水手洗衣服,我和哥哥手上的冻疮一个接一个,又红又肿,写作业都疼。还有那些剩菜,明明一顿可以吃完,你非要留一口到第二天,甚至第三天,吃坏了肚子,又花更多的钱去买药。你告诉我,这到底是节省还是造孽?!」
第9章
我越说越激动,浑身都在发抖。
我看着眼前这个生我养我,却用她扭曲的爱和节省一次次伤害我们的母亲,一股从未有过的暴力冲动涌上心头。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的亲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要不是陈清死死地从后面抱住我,拉住我的胳膊,我可能真的会控制不住,一拳打在她那张写满了无辜的脸上。
我妈被我连珠炮似的控诉砸懵了,她一个劲地流泪,嘴里反复念叨着那套我听了无数遍的说辞:
「妈都是为你们好,你爸走得早,咱们家底子薄,不节省点日子怎么过啊。那些花生牛奶,芒果,都是妈舍不得吃的好东西,妈自己一口都没碰,全留给你们了,妈把心都掏给你们了,怎么还落下埋怨了呢?」
又是这样,永远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
我挣脱开陈清的怀抱,不再看她那副看似可怜的模样,只是盯着抢救室那盏刺目的红灯,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她:
「妈,你听好了。如果我哥这次真的救不回来。我,沈清眠,永远不会原谅你。」
「永远。」
永远这两个字,我说的极重,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楔在地上。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走了出来,表情凝重。
我妈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他没事吧?」
医生沉重地摇了摇头:「患者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急性肝衰竭,来势汹汹。肝脏功能几乎全部σσψ丧失,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立刻进行全身换血治疗,但这个过程极其凶险,可以说是九死一生。这是病危通知书,请家属签个字,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我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陈清及时扶住了我。
而我妈,在听完医生的话后,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彻底瘫软在地上。
「清连,我的儿啊。」
她捶打着地面,「妈错了,妈真的知道错了。眠眠,妈不该不听你们的话,妈老糊涂了啊,妈不是人,是妈害了你们啊。」
她爬过来,想要抓住我的裤脚:「眠眠,你骂得对,妈错了,妈以后再也不省这缺德钱了。只要清连能好起来,妈以后什么都听你们的。求求菩萨,要是清连没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她哭得声嘶力竭,忏悔得痛彻心扉。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她那套奉若圭臬的节省,带来的不是家庭的福祉,而是差点毁灭整个家庭的灾难。
我看着地上彻底崩溃的母亲,心中百感交集。
第10章
我和陈清,不易察觉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目标,终于达成了。
这是一场由我策划,哥哥沈清连主演,专门演给我妈一个人看的生死大戏。
当天,我妈在客厅热情招待小雅,我留在厨房,果然在冷冻层最底下发现了那只被藏起来的病鸡。
我就知道,她绝不会轻易死心。
于是,我将计就计。
让陈清立刻驱车去附近的生鲜超市,买了一只新鲜的鸡,偷偷替换掉了那只病鸡。
晚上,我妈果然偷偷做了冰箱里的鸡给哥哥当宵夜,而哥哥在接到我的通风报信后,毫不犹豫地将计就计,全部吃了。
所有的诊断、病危通知,都是陈清的医生同学提前准备好的。
为的就是给我妈来一剂最猛烈的,足以让她刻骨铭心的救命药。
我们要让她在极致的恐惧和悔恨中,自己亲手打破她信奉了一生的魔咒。
直到天蒙蒙亮,医生带着笑容走出病房:「手术非常成功,真是万幸,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我妈听到这话,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嚎啕大哭,这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好了,好了,菩萨保佑,我以后一定天天烧高香。」
为了把戏做足,我哥特意割了个痔疮,在医院躺了好几天。
我妈也每天变着花样炖汤送饭,再也不提钱字,眼里全是失而复得的珍惜。
出院这天,阳光格外明媚。
我提前在城里最好的五星级餐厅订了个包间,美其名曰给我哥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妞妞兴奋地跑来跑去,陈清和我婆婆陪着说笑,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妈穿着我给她买的新衣服,虽然嘴上还是习惯性地念叨了句这得花多少钱,但眼神里却没了以往那种尖锐的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