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闲聊之后,宁兰心绪果真开朗了不少,她便相约着小林氏再来如月阁伴她说话。
小林氏点点头,离去前依依不舍地瞧了两眼宁兰,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一走,朱嬷嬷方才进正屋与宁兰说话。
“这林婆子可真是难弄,瞧着是个刺头。”朱嬷嬷如此感叹道。
宁兰抿了口茶水,只道:“我冷眼瞧着小林氏在家中的日子应是过的不太好。”
朱嬷嬷忆起小林氏那副清瘦又好欺负的模样来,心里隐隐有几分悲悯。
她瞥了眼宁兰柔淡的神色,一时拿不准她的态度,便问:“奶奶是想帮一帮她?”
宁兰犹豫了一番,不知隔了多久,才答话道:“这些家务事,我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除非小林氏自己来求助她,宁兰才会对她施以援手。
只是她与小林氏才见过一面,交情并不深。
这事,容后再议吧。
*
之后的小半个月来,小林氏每隔三四天总会来如月阁里坐一坐。
她不是健谈的人,大多时候都是在旁倾听着宁兰的话语。
两人识的字都不多,都会针线活计很感兴趣。
于是,宁兰便约着小林氏一起学习双面绣的手艺。
如此,两人也算是有了共同语言。
一日午后,小林氏做着做着针线忽而问了宁兰一个问题。
“姐姐,你心爱世子爷吗?”
这些时日的相处,宁兰总是会与小林氏提起魏铮。
她的话语里都是对魏铮的敬爱与仰慕,哪怕竭力掩饰,也无法掩饰自己对魏铮的喜爱。
宁兰听了她这话,立时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她万分疑惑地瞥了小林氏一眼,而后道:“难道你不爱朱公子吗?”
这似乎是两人相识以为聊的最深刻的话题。
正逢林婆子不在身后看管着小林氏,小林氏便鼓足了勇气与宁兰说:“我是夫君的填房,夫君深爱着嫡姐,自嫡姐去世后,夫君就好像丢了魂一般。”
宁兰丢开了手边的一切事物,只专心听着小林氏的烦恼。
“我只是个填房,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也是嫡姐的替身。我可以肯定的是,夫君一点都不爱我,他心里只有嫡姐。”
宁兰仍是不语,此时此刻的小林氏眸中已然蓄满了热泪。
她望着宁兰,道:“姐姐,我不想再做替代品了。”
第122章 小林氏想要自由。
宁兰静静聆听着,时不时还给小林氏递去条软帕,让她能拭泪。
小林氏只是僵着身子落泪,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语来。
哭泣代替了示弱,她只是无法自抑心里的哀伤,那泪水就如决堤般往下落。
哭着哭着,她便与宁兰说:“夫君一月里只与我同房一回,婆母日夜指桑骂槐,说我是生不出儿子的盐碱地。”
这些苦楚埋在她的心底太多个日夜里,如今既是寻到了发泄的口子,这便如决堤般往外倾泻而出。
宁兰在旁默默倾听着,又听小林氏说:“我不恨夫君,也不恨嫡母,只恨我的命数不好。”
也是这句话,勾起了宁兰心内的绮思。
若论命数,这世上有几个女子的命数比她还差的?
幼时她是连口饱饭都吃不到的拖油瓶,被父兄嫌弃到连口热水热饭都不肯给。
一场被父兄刻意点燃的火灾,险些就夺走了宁兰的性命。
她挣扎着活了下来,只为了活出一口气来,在人牙子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也可谓是难不堪言。
无数次艰难窘迫到以为自己熬不下去时,她都熬了下来,甚至于在今时今日成为了魏铮的贵妾。
谁言命贱,谁言命贵,出生时的身份如何地低微都不要紧,只要人存着一口气,永不放弃,总能挣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来。
在小林氏啼哭着诉说完自己心里的委屈后,宁兰也终于开了口,以一种极为叹然的口吻说:“妹妹,永远不要说自己的命贱。”
她嘴角挂着笑,秋水似的明眸因明澈的笑意而弯弯盈盈如天上一轮皎月。
宁兰万分温柔地对小林氏说:“你若是自己看低了自己,就没人看得起你了。出身如何不是你的过错,可若是长此以往地沉溺在自怜自艾的情绪中,那便就是你的错了。”
内寝里四下无人,一时间只回荡着宁兰如莺似啼的说话声。
她一字一句地劝导着小林氏道:“你与我说这些话,可是动了想与你夫君和离的心思?”
没想到这话一出口,坐在那一头的小林氏却是浑身一僵,明眸里掠过诸多惊讶的情绪。
余杭镇是近几年来才变得富庶了些,在这里居住的百姓们依旧怀着极为陈旧的观念与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