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把杯子放下,眼中有一瞬的落空。
吃过饭,唐棠独自回了自己过去的房间,推门进去的瞬间,一股陈年旧梦感扑面而来。
窗帘还是她大学时挑的浅蓝色,书架上摆着的,是她拿下第一个国际小提琴比赛冠军时的奖杯。床头那只瓷白色的音乐盒,是应屿川送她的。
“你第一次给我拉的曲子就是这个,我永远都记得。”他当时这样说,捏着她指尖,一脸骄傲,“我女朋友是最厉害的小提琴手。”
她低头看着那音乐盒,指尖轻轻一拨,熟悉的旋律缓缓响起。
那是她最常拉的一首曲子,舒缓、温柔,此刻听来她却觉得歌曲背后有着藏不住的忧伤。
她想起过去的他总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哪怕不说话,也能给她安定的力量。
她也记得,那年冬天,她一个人回京市过年,应屿川冒着雪来看她。
他站在唐家门外冻得手通红,还笑着问她:“你爸会不会一见我就把我关小黑屋?”
她笑着骂他神经病,还是偷偷下楼开了门。
那一晚,他陪她在别墅区外绕了一整圈,唐父后来问她去哪了,她撒了个谎,说是去见大学同学。
那时候她是会为他说谎的。
可现在,她甚至没办法确定他是不是还会记得那一圈路。
唐棠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拨弄着盒子上的小人。
她突然有点不习惯这种“平静”。
这种没有应屿川的平静。
可她也知道,她该习惯了。
这才是她的家。
她关上音乐盒,靠在椅背上仰起头,喉间那股酸涩终于抑制不住的涌了上来。
第14章
14
唐棠站在舞台中央,抱着琴,低头调弦。
这里是唐家多年前捐资修建的艺术礼堂,音响设备与隔音设计都堪称顶级。她每次在京市的重要演出,几乎都在这里做最后排练。
礼堂今日已经清了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偌大的空间里只剩她一个人,和她怀中的琴。
她闭上眼,琴弓落下。
乐声缓缓流淌而出,从高处跌落,如月光穿过厚重的帷幕,先是宁静,再慢慢卷起暗涌。
琴声绕梁三转,像是带着情绪的诉说,一寸寸将她的心念牵引。
一曲终了,指尖还留着余韵。
空气沉寂片刻,忽然响起一阵掌声。
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唐棠抬起头,发现黑暗的观众席中,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他坐在中排的过道,轮椅边的扶手银光闪动,身形挺直,面容沉静。俊朗的五官在阴影中更显深邃,眉眼之间有种不动声色的沉稳。
唐棠略一愣,下意识地挺了挺背。
男人注意到她的目光,率先开口:“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扰。原本只是路过,听到音乐,就进来了。”
他的声音低而温和,礼貌道:“琴声很好听。”
唐棠没有说话,眉眼微敛地看着他。
男人察觉她的戒备,微微一笑:“我是谢庚礼。今天来礼堂是替基金会看场地的,本来和负责人约好了,但她说你在排练,叫我先等等。”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轮椅,“走得慢,没想到就误闯进来了。”
唐棠听见这个名字,稍稍动容。
谢庚礼,唐父和她提到过,说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是谢氏慈善基金会的掌舵人,为人沉稳,行事干净利落。
她收起琴,微微颔首:“没关系。”
唐棠的声音很轻,像她整个人一样,从不将情绪显露在外。
她将琴放回琴盒,台上的灯落在她侧脸,眉眼清冷,仿佛周围的任何注视,都与她无关。
谢庚礼没有打扰她,安静地看着她收拾,等她动作停下,才温声开口:“刚刚那首曲子,是你编的?”
唐棠微顿,抬眼看他一眼:“改编的。”
“很好听。”谢庚礼说,“像一场盛大的告别。”
唐棠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解释什么。
她不擅长和陌生人聊天,尤其是在这样空荡的空间里。
台下一时间安静下来。
谢庚礼似乎并不尴尬,他目光从舞台扫过,又落回她身上,“唐先生捐建这个礼堂时说,希望这里能成京市音乐土壤的一部分,看来确实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