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她觉得自己是唯一的。
甚至纵容她把自己当作不可替代的二老板娘,从而心甘情愿地为我冲锋陷阵,奉献了她整个青春。
明清两朝的绣坊老板纳妾,纳能妾。
用性和情感操控女人,女强人。
我一直以为,这是我高明又低成本的驭下之术。
可现在,看着我的女儿如此娴熟地运用着同样的技巧,我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她是从哪里学来的?
4
一个周末的午后。
我提前从一场无聊的酒会脱身回家,别墅里很安静。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苏荻依和苏棠的对话声。
「棠棠,林辙和陈奇都是难得的人才。」
是苏荻依的声音,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
「但你这样,会不会……玩火?」
紧接着,是苏棠清脆又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声。
「妈,您放心,我有分寸。」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我如遭雷击的话。
「这跟您当年对我爸用的那招不是一样吗?」
「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是被偏爱的,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为我打工,把公司当成自己的来拼呀!」
打工……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我的耳膜。
轰的一声,我脑中的某根弦彻底断裂。
所有的画面瞬间串联在了一起。
5
卖掉姑姑送的包、凑钱给我交学费的苏荻依。
我说「我会还你的」时候,她眼中那看似感动实则了然的笑意。
她父亲的百般刁难,和我们结婚后她看似无奈的放权。
她退居幕后,默许我和代心的一切,让我以为自己终于挣脱了束缚,得到了管理权……
还有代心。
那个我曾以为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
我给她的偏爱。
我许诺未来。
我让她觉得自己是胜利者,以此来换取她的忠诚和能力。
我曾多么得意于自己的手腕。
可直到这一刻,我才幡然醒悟。
这一切或许从她接触我开始。
或许从岳父同意她和我结婚,却通过对我的打压让我不得已放弃一些条件开始。
或许从遗嘱里的股份都是替女儿代持开始。
在苏荻依和她父亲构建的庞大棋盘上。
我和代心,根本就是同一种人。
苏荻依默许代心的存在,不是因为她大度,也不是因为她懦弱。
她只是像一个主人看着自己最得力的猎犬,又养了一只小猎犬。
只要它们能带回猎物,主人从不在乎它们在窝里如何争宠。
我以为我给了代心一个虚幻的二老板娘之梦。
却不知道,我自己也活在一个更宏大的男主人幻觉里,并且为此兢兢业业地为苏家打了半辈子工。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走廊尽头的穿衣镜里,映出一个穿着考究、面色惨白的男人。
那身名贵的西装,此刻看起来像一件无比滑稽的戏服。
我不是居世钧。
我只是苏家的,另一个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