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终于明白。

他们不是在给我治病。

他们是在用钱，买一个心安理得。

买一个“我们已经尽力了”的借口。

等我死了，他们就可以彻底摆脱我这个罪人，和他们的新儿子，开始新的生活。

4

十八岁生日这天，我的病情急剧恶化。

我躺在床上，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我想在死前，再听听她的声音。

哪怕是一句咒骂也好。

电话接通了，那头很吵，像是在KTV。

我听见顾重阳在喊：“妈，快来切蛋糕！”

原来，他们在给顾重阳过生日。

也是，我的生日，是顾阳的忌日。

是这个家的灾难日。

“喂？谁啊？有事快说！”妈妈很不耐烦。

“妈……是我……”我太虚弱了，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又是你？又想干什么？要钱吗？这个月的生活费不是给你了吗？”

“我……好难受……妈，救救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小阳的命都给你搭进去了，你还想怎么样？如果不是你，我唯一的儿子怎么会死？这都是你的报应！”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眼前也跟着一点点变黑。

求生的意志，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是啊，我这个害人精。

这条命，早该还了。

我闭上眼睛，感觉身体越来越轻。

八年了，我终于可以去见哥哥了。

哥，对不起。

如果有下辈子，换我来保护你。

……

再次睁开眼，我发现自己飘在空中。

我成了一个灵魂。

我看见自己的身体，安静地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样。

没过多久，多年好友程以妍来了。

她发现我没了呼吸，疯了一样给我做心肺复苏，然后打了急救电话。

可惜，已经晚了。

我看着她抱着我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玥玥！你醒醒啊！你不是说好要跟我上同一所大学吗！你这个骗子！”

对不起，以妍，我要食言了。

我的葬礼很简单。

除了程以妍，没有几个人来。

爸妈来了，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悲伤。

妈妈甚至还在跟旁边的人抱怨。

“总算是解脱了，这八年，为了给她治病，家里都掏空了。”

爸爸站在一边，沉默地抽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