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温康芮的心，猛地一沉。

她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缴费单藏到身后，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看见了。

他一定是看见了。

周秋阳迈开脚步，向她走来。

他的步伐依旧不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拖沓，但每一步都无比坚定。

温康芮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第一反应竟是想逃。

她转身就走。

“康芮！”

他的声音追了过来，沙哑，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温康芮的脚步顿住。

她背对着他，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周秋阳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没有碰她，只是站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声音低沉而疲惫。

“别躲了。”

温康芮猛地回头，眼里的震惊和愤怒交织。

“你跟踪我？”

第16章

“我没有跟踪你。”

周秋阳看着她，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深沉的痛楚。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看我？”

温康芮举起手，指着化疗科的牌子，声音都在发抖。

“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你现在看到我这样，满意吗？周秋阳，我就要死了！”

再听到这句话，还是那样刺痛。

“康芮！”

周秋阳急切地打断温康芮，因为情绪激动，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

他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

“别碰我！”

温康芮躲开他的手。

周秋阳伸出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那只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起来。

他死死地攥成拳，才勉强止住那丢人的颤抖。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碎掉。

“康芮，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但周秋阳的安慰，却并没有让温康芮感到温暖。

她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从唇角逸出，在这条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是吗？”

她的反问，却让周秋阳心里一突。

想到未来她病情的发展，周秋阳心里的不安和痛意愈加扩大。

他张了张嘴，却声音干涩，找不到词来安慰。

温康芮的视线，落在了他那只攥成拳的手上。

那只手，骨节分明，曾经能毫不费力地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也能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

可现在，那只手背上青筋暴起，依旧在以一种极其细微的幅度，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

她忽然发现，周秋阳的脸色，比她这个即将要化疗的病人还要难看。

那是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像是久不见光的苔藓，透着一股腐朽的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