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曦没有回答，而是带着哭腔问了他一句：“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宫鼎辰刚想解释，他没有不接她的电话，他甚至一直想给她打电话，也一直在等她给自己打电话。但他已经不会再怀疑她，甚至因为不再怀疑言曦而怀疑起他自己。宫鼎辰打开免提，调出通话记录，确实没有漏接言曦打过来的电话。

而这时，言曦又说：“我打了很多电话给你，可你都没有接……”

他想，她是喝醉了，说的是自己都搞不清楚的醉话。

“你在家吗？”想来宮云霆不在她身边，宫鼎辰起身从沙发上拿起外套，就要出门：“我现在过来。”

言曦像是没听见，只顾喃喃自语：“上次也是……”

“上次？”说话间，宫鼎辰已经乘电梯下到了车库，言曦泡在浴缸里，红着眼点点头：“是，上次……上次我给你打了一天电话，你都没有接。”

宫鼎辰上了车，刚关上门，却听到言曦说：“那天是你生日，我原本只是想亲口对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言曦还说：“那天，我急性胃痉挛被送去医院……哦，你应该不知道，那天你专门飞去日本，去陪你的陈漫兮。”

“……”

宫鼎辰愣住。

他原本以为她说的是糊里糊涂的醉话，但却不是。

经言曦“提醒”，宫鼎辰想起了，他确实没有接她的电话。那天他刚下飞机，手机开机跳出来的全是来自言曦的未接来电，她确实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但他嫌烦，不想被她打扰，便直接将她的号码微信都拖入了黑名单。

他那时对她已经相当厌恶。

哪怕肉体契合，他贪念她美丽紧致的身体，却厌恶她的贪婪和不自知。

他总是提醒她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但她却总是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一直只当她是一个好看的物件，是他泄欲的工具，他喜欢的只有她的脸和她的身体。他和她从来就是不平等的，他对她的给予只有施舍。

但是如今，他却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是喜欢她的。

喜欢她的美丽，她的脆弱，喜欢她镜头前的一颦一笑，也喜欢她眼底的孤独和冷漠。

“言曦……”踌躇半晌，他才叫出她的名字：“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七十九章：倾诉

“重新开始？”

“人生不是影视剧，像剪片子一样能够裁剪记忆，只保留最满意的故事影像。我们吃过的苦，流过的泪，都是切身实地的发生了。”言曦那边醉得厉害，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昏昏欲睡：“事业上或许还可以重头开始，反正我生来就在海沟，低贱之人，所求本就不多，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我都只是想浮出海面，得以呼吸而已……”

言曦问宫鼎辰：“老板，你溺过水吗？”

以前，她总是娇滴滴的喊他：“鼎辰。”

动情时，亦会紧紧抱着他的双肩，深情而又婉转的喊他：“阿辰。”

她的声音很好听，但他却不喜欢她这么叫她，总是纠正：“言曦，你该叫我老板，或者宫先生。”

而这样的称呼，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肉体所表现得那样亲密。而现在，这样的称呼却又在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他，她曾将自己的一颗真心碰到他面前，却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推远，被他亲手推离自己的世界。

宫鼎辰没有溺过水，而且他热爱运动，包括游泳。

言曦告诉宫鼎辰：“我小时候溺过水，我五岁的时候，妈妈被爸爸打跑了，爸爸嫌我是个累赘，又是女娃儿不好卖，便将我丢在了老家后面的鱼塘里。”

这段过往，言曦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但那种冰冷的绝望和窒息的痛苦，一直在她的梦魇里纠缠着她。

“我不会游泳，在水里挣扎着乱刨，我哭着喊爸爸，喊救命，但一张口呛进来的全是腥臭味的水。那水刺得我五官疼，肺也疼……”言曦眼中黯淡无光：“后来还是在地里干活的邻居听见了动静，过来把我捞起来，而我爸，一直就在旁边站着，他想看着我死。”

“邻居把我救起来，他知道是我爸把我丢下去的，也知道我妈走了之后，我爸就开始打我。他是个好人，带我去找村长，然后我便被姥姥领回了家。”

言曦跟着这个姥姥长大，他是知道，姥姥没读过书，驼着背，有有些耳背。靠着编藤条、捡垃圾、领着低保拉扯言曦长大。姥姥话很少，但对言曦很好，是言曦唯一的家人，而言曦那个舅舅，比她亲爹好不了多少。抽烟喝酒赌博，成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后来因为家里实再没钱，就去偷去抢去行骗，出来不了几天便进去了。

想来也正因如此，言曦才能勉强资助她的好心人的帮助下，在寄宿制学校读到考上大学。

虽然不是什么好大学，但言曦一直以为，考上了大学毕业了就能找到好工作，就能和姥姥一起过上好日子。

宫鼎辰一直角色言曦贪慕虚荣，他从心底瞧不上她，他随便打发给她的包和首饰，她都能高兴好几天，床事上也更加卖力，还不忘晒在各个平台，营造‘富有奢侈’的人设。宫鼎辰觉得，人呐，总是缺什么，就越喜欢表现什么。

那时候言曦本就没什么片酬，宫鼎辰也只是给了她套房子住，给她工作机会，时常买些礼物“赏”她。宫鼎辰自知，他没亏待过言曦，但对她也确实算不上好。

但宫鼎辰也知道，他送言曦的那些奢侈品，她拍照晒过之后，或是小心用过几次，都找他的小助理私下退掉了。退回来的钱，言曦几乎都用在了她姥姥身上。老人家年纪大了，一身的病，言曦自从跟了宫鼎辰之后，便将老人送去了条件优渥的养老院。

也是因为姥姥的关系，言曦从小就节省惯了，也只要在姥姥身上花钱才舍得。

就连最初交易，买她清白的那一笔钱，她也用在了老人家的手术上。

他应该对她好一点的。

后来很多时候，宫鼎辰都这样问自己，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对言曦好一点。

可惜的是，何必当初。

往日不可追，故人留不住。

第八十章：争执

“我很困……”言曦喃喃说了几句之后，便不再回应宫鼎辰，无论宫鼎辰怎么喊她，电话那头都没有了声音。

“言曦！言曦！”宫鼎辰心急如焚，猛踩油门往言曦家赶去，他心中产生无数个坏念头，自己吓自己，唯恐赶不及。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心慌意乱，险些出了车祸。

宫鼎辰带着保安和管家一起闯进了言曦的家门，密码锁，密码是她的生日。而临近这时，宫鼎辰才发现，他口口声说要跟言曦重新开始，却到现在也没有记住她的生日。还是保安准备拆锁的时候，他打电话给小齐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