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闻默然不语,轻手除去纪淮舟脚底脏污,视线中出现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在缓缓流着血。他从药箱中取出一条干净棉布,将血擦净,随即掏出一包止血散倒在纪淮舟伤口处,麻利地用布裹住纪淮舟伤口。

待纪淮舟双脚的伤被上了药包好后,他抬眼看向纪淮舟:“脱。”

“啊?”纪淮舟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霍少闻在说什么,苍白面颊泛起红晕,他双手轻颤着褪下亵裤。

修长匀称的双腿在烛光下犹如暖玉,但霍少闻此刻全然没有旁的心思,他捉住纪淮舟小腿搭在自己腿上,仔细为他处理膝盖的伤。

“摔了几跤?”霍少闻冷声问。

纪淮舟不确定道:“……记不清了,好像是两三次?”

霍少闻目光沉沉:“前几日还说要乖乖听我的话,今日就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真是该罚。”

纪淮舟眼睫轻颤: “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你。”

霍少闻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目光落在纪淮舟毫无血色的面庞间,语气颇为无奈:“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你急着见我做什么?”

纪淮舟嗓音沙哑:“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不过是个梦而已,我这不是好好在你面前吗?”霍少闻心中微叹,那晚纪淮舟恐怕被吓得不轻。他心中怒火渐渐平息,握住纪淮舟冰凉的手,声音放柔安抚他,“我没事,别担心我。”

纪淮舟看向霍少闻肩头:“你的伤……”

霍少闻笑道:“不是什么要命的伤,养一养就好了。正好我也该换药了,待会儿可否劳烦殿下替我上药?”

纪淮舟重重点了点头。

霍少闻轻笑一声,低头继续为纪淮舟膝盖涂药膏,药膏被他轻轻推开,透出几分热意。霍少闻细细打量着纪淮舟:“还有哪里有伤?”

“胳膊有点疼,好像也有伤。”纪淮舟抬起右臂,衣袖滑落堆叠在肘处,露出他雪白的小臂。

霍少闻仔细瞧了瞧,见他小臂内侧被擦出一道小伤口。

霍少闻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命令他:“眼睛被治好之前,晚上不许再独自出门了,知道吗?”

“知道了。”纪淮舟乖乖应是。

一道闪电经过,屋内亮了一瞬,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大雨从天而降,砸在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砰砰砰”,仿佛有人在击着鼓。

霍少闻专心致志擦着纪淮舟伤口处的血,纪淮舟浅色双瞳定在霍少闻身上,目光缥缈,如同隔了万水千山,数道轮回。

“药上好了。”

霍少闻放开纪淮舟小臂,探向下方捞起纪淮舟里衣系带,轻轻一拉,纪淮舟里衣瞬时散开。

纪淮舟大惊,急忙拢住衣衫:“你……”

“你的身子我瞧过那么多次了,怎么还是如此反应?”霍少闻哑然失笑,俯身凑近纪淮舟,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锁住纪淮舟躲闪的目光,低哑的声音里着藏着几分揶揄,“不是喜欢我吗?为何不愿给我看?”

纪淮舟的脸被霍少闻捏在手中,身子打着颤,双目触及霍少闻乌眸,他浑身一僵,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缓缓扯开拢着的衣衫,一脸的视死如归。

霍少闻挑起眉:“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吧?”

纪淮舟呆呆瞧着他:“啊?”

霍少闻看着纪淮舟微微瞪圆的眼,屈指敲了敲他额头:“你我都有伤,我还不至于如此急不可耐。要做什么,也得等伤势好转再说。我看看你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纪淮舟“哦”了一声,面色更红。

霍少闻褪下纪淮舟衣衫,将他身上每一处都仔细瞧了瞧,确定再无其他伤口,他松了一口气。

纪淮舟赤|身|裸|体坐在床上,极为不自在,红着面庞催促霍少闻:“好了没有?”

他这般模样,霍少闻反而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手指顺着纪淮舟胸膛轻轻划下,少年人身子颤动幅度更大,如同被风侵袭的柳枝。

纪淮舟忍不住呜咽一声,可怜巴巴瞧着霍少闻。霍少闻朗声大笑,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纪淮舟急忙捡起散落衣衫,刚要穿上时却被霍少闻阻止了,不待他发出疑问,霍少闻开口:“你的里衣都脏了,待会儿去取一身干净的来,你若不嫌弃先穿上我的。”

纪淮舟看着他,轻轻摇头:“不嫌弃。”

霍少闻起身从箱中找出自己的里衣,递给纪淮舟:“你先将就一下。”

纪淮舟接过衣衫匆匆穿在身上,霍少闻的里衣于他而言过大了,他挽起衣袖,目光转向霍少闻,道:“我替你上药。”

霍少闻在纪淮舟身旁坐下,纪淮舟抬手,将霍少闻解了一半的裹伤布一圈圈拆开。

布条渐少,霍少闻被缠在下方的肩膀露了出来,翻卷的褐色皮肉出现在纪淮舟眸底,他纪淮舟呼吸一滞。他颤抖着手将剩余的布除去,看见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刀伤。

闷雷阵阵,风如拔山,雨如决河。阵阵凉气透过窗子渗进屋中,消去了酷暑燥热。

霍少闻见纪淮舟直盯着他的伤口,久久未有动作,轻叹道:“我自幼在军营长大,这点伤不算什么。”

“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纪淮舟垂着眼眸,霍少闻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抬手轻抚他披散的墨发,开解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为臣,为友,为夫,都应为你挡这一刀。”

那两字落入纪淮舟耳中,纪淮舟脸“腾”一下彻底红透,耳垂更是烧得厉害,整张脸脸透着艳色,手足无措地将手中布条揉成一团,结结巴巴道:“你别乱说……”

霍少闻勾起唇角。

纪淮舟的心神果然被那两字搅乱了。他如今这模样,瞧着比方才那苍白失落的模样漂亮多了。

霍少闻嘴角笑容扩大,故意道:“我们早已行过夫妻之礼,我自然可称得上是你的夫婿。”

纪淮舟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只余绯色在身上飞速蔓延。

霍少闻见他不再沉浸于自责的情绪中,眼角挑起几分笑意,对纪淮舟道:“还不快替为夫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