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我就是死也做不了这么艰难的决定啊!”

“唉,那晚上,老林一夜白头,谁也没有他难啊,恶运怎么专挑苦难人啊!”

声音一字不落传进妈妈耳朵里,她冲上去抓住大娘的衣袖,神情因激动而有些狰狞:“你说什么?!”

邻居震惊:“老林他一直没说,也难怪,他想趁机让你离这伤心地远远的。”

妈妈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冲进灵堂,扒着棺材一声声的喊着:“爸,你总是那么狠心,什么事你都不告诉我,让我后知后觉后悔!”

周叔叔拽着周昭在外公牌位前,狠狠磕了三个响头:“爸,归根结底,您还是伤害了小婉,你的苦衷我无法设身处地,但我敬重您。”

“您放心,以后小婉还有....”他看了眼披麻戴孝哭肿了眼睛的我。“小意,我都会好好照顾的。”

外公的墓地和外婆迁到了一处。

妈妈去送的时候,跪在墓地前迟迟不肯离开。

我上前扶她,却被她一把甩开:“我宁愿我恨他一辈子,但他能好好活着。”

“又是你,又是你去靠近许岩,招惹许岩,才有这样的结局的。”

她长叹了口气:“你外公,一定希望我能养你,我可以让你住进我家,供你上学,但只能维持到十八岁,十八岁之后请你离开可以吗?”

我松开扶她的手,淡淡回答:“不用了,妈...林阿姨。我已经为我的未来找好出路了。”

她听见我叫林阿姨,神色一怔,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身后的豪车驶来,妈妈看见车上下来的人,立马红了眼眶。

若不是周叔叔控制住她,她只怕要冲上去杀了许岩。

许岩一脸无辜摊了摊手:“这么激动干嘛,小婉,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毕竟我答应了老爷子嘛。”

“说来那老爷子也真够倔的,我拿铁钎挨个扎穿他的手指,他也忍住疼不肯求饶,直到我提到你,他立马态度就软下来了,连着给我磕了九十九个头,我才答应放过你。”

妈妈目眦欲裂,我又何尝不是。

我攥紧拳头,狠压下恨意,朝着许岩走过去:“爸,无论如何,我是您女儿,你养我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回头看了眼妈妈:“毕竟我是和你一样的人,一样的冷血自私。”

妈妈不可置信:“林意,是你说什么?那是害死你外公的凶手!”

“你怎么可以?”

我回头冲她淡淡一笑:“可外公死了不是吗?林阿姨虽然会养我但也仅限于养活我,可爸爸会给我一个光明的未来。”

周叔叔也劝我:“林意,你想清楚了,与虎谋皮的下场了吗?

我罔若未闻,许岩倒是很满意我的态度,示意我坐上副驾驶。

妈妈看着我上他的车,跌坐在地上冷笑:“爸,你看清楚了,你养了一个畜生的女儿,一个白眼狼十余年!”

我忍住眼眶的泪水,回想起昨天偷听到的妈妈和周叔叔的谈话。

“扳倒许家没那么容易,他家权高势众,先不说这案子有多少律师肯接,就算接了,我们有没有百分之百把他送进去的证据,很可能还会打草惊蛇,这事得从长计议。”

周叔叔把妈妈轻拥入怀:“不过眼前,还有件棘手的事,小意你想怎么处理。”

妈妈犹豫着开口:“我恨她,是那种明明知道她也无法选择,但就是做不到毫无芥蒂的养她的那种恨,我是不是太坏了,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周叔叔轻声安慰:“小婉,你首先是你,其次才是一个妈妈,谁都没权利要求你,指责你,去爱或是恨一个人。”

妈妈眼眶湿润了,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痛苦的眼泪,是被人理解,被人安慰流出来的幸福的眼泪。

周叔叔真好,妈妈真好,周昭也好,他们一家三口才是最好的。

这幸福的一家本就不应该出现我,至于我,就让我来当扳倒许家的最后一颗棋子。

第七章

那件事发生后,为了避嫌,许岩被许家老爷子安排到别的城市。

临行前,他带走了我。

这一走,就是十年,我在许岩身边对他唯命是从。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我是他的一条狗。

他们叫我林走狗,我便把名改了许,我不能接受我外公的姓氏后面加上走狗两个字。

驱车经过墓园时,许岩似笑非笑的看我:“怎么,不去祭拜一下你外公?”

我熟练的扯出假笑:“爸,我只认你这一个亲人。”

许岩盯着我沉默半晌:“你他妈的比我还冷血啊,不愧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恶心,由内及外的恶心,我压制住喉咙里的酸涩,牵强着赔笑。

同年,我法学硕士毕业,加入了许氏集团的法务团队。

日常,帮许岩解决他留下来的烂摊子。

再碰见周昭和妈妈,是在一个极其平常的午后。

他们母女手挽着手从医院走出来,周昭靠在妈妈身上撒娇:“我就是胃有点不舒服,妈妈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妈妈刮了刮她的鼻尖:“检查没事,妈妈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