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两个孽徒对他悔过起来,他也不过是觉得嘲弄,
被天道摆布的两个生灵罢了……
他只想好好把最后的时间平淡地度过去。
身上的鞭痕和贯穿伤要好治许多,九品级的伤药如不值钱的东西一样糊在伤处,清凉的药感渗透皮肤血肉,只一夜就开始让伤处长出肉芽,快速生长的感觉会让伤处发痒,南筠就守在旁边一点点揉开,尽可能让江以观舒服点。
都云蔚和南筠很少说话,守在床榻边,只在商讨如何解决师尊身上的重创时才小声说话,殿内愁云惨淡,药香浓厚,不知道的还以为松涛峰要死人。
江以观身上最难解决的伤三处,一处寒症,一处金丹,一处灵根。
不得已,他们得求到简师叔。
简十遇还第一次遇到要求她亲自上门,她看穿一切的眼神凌厉地扫过师弟的两个徒弟,一个个如丧考妣,看起来师弟的情况很糟,他以前就不让她管他的事,灵脉出问题也是事后才告诉她,现在,不知道他身上又发生什么。
都云蔚还好,眉目深沉,乌云压面,一身凝重,除了师尊身体的情况其他一概不说。
另一个倒是要神奇,竟然是魔尊,也敢再来点苍门。
自几百年前,师弟的两个徒弟同时消失没有音讯,她就知道师弟的这个情劫不好过,乱伦。
近日再见两人,竟然有一个已是魔尊。
虽然她对魔族的歧视就事论事,但涉及到师弟,她对南筠的脸色就不算好。
师弟爱上的是徒弟倒罢了,她当年也没反对,但竟然还有个是魔族尊主,这其中牵扯的因果平常人如何承受得住!
第127章 冷漠师尊训狗1,师尊苏醒后三人第一次真实面目面对对方
“他当年为你们放弃道心的时候,我问他后不后悔,”简十遇将把完脉缠满白布的手臂掖进被子。
她压着怒气,神色凝重。
简十遇并不清楚这些年他们发生了什么,当年江以观决定重新修道时,他的身体状况如何她是清楚的,后来师弟灵脉受损她也以为是跌落修为太快没处理好的结果。
当然之后江以观闭关,都云蔚南筠失踪,她自解释为情劫如此,并未多想。
但现在看到师弟几乎全身受损陷入昏迷,饶是她没心没肺心宽的性子也忍不住冷嘲热讽,冷哼一声,句句扎在两个孽徒心里。
“他说不后悔!如果不能信任你们,他也不会做当时的决定,他跟我说过他想过最坏的后果的,是因为能接受最坏所以才选择相信,但现在看来,他当时想的还不够坏。”
“江以观从小落的病体有寒症,他的师尊给他的灵脉下了禁制,道心不落,禁制不除,平安长这么大再没受过寒症之苦,但他被你们哄得心甘情愿就把禁制封印解除了。”
“呵知道寒症有多痛苦吗?他没长大前连房门都不能出。”有意的话故意刺在两人心上。
都云蔚藏在袖下的手指捏紧,目光凝在江以观没有血色的脸。这些他都不知道,就算是当时知道他会跌落修为,他也放了任南筠刺激他叫他道心日日衰弱,原来那么长时间的玩弄里他还忍着寒症侵入肺腑的痛苦。
但是之后,把他关在冰髓液里也是他想出来的,都云蔚不敢想象他有多疼多冷,那些伤口每一次都会被撕开再冻结上,可是师尊连一声轻微的呻吟都没有。
南筠抱腿坐在床下,手揪着江以观身上的被褥,闷闷哼一句没人听清的话,“他恨死我了。”
简十遇看到他们这样,冷笑一声,觉得真是孽缘,师弟一片真心结果喂了狼心狗肺,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被折磨成这样,她连天道一块骂。
“失去禁制,他的灵脉就变得和普通人一样,用凡人之躯重新修炼,重新找回道心,这其中艰苦我不说你们也能想象出来,根本是前无古人,但是他硬生生爬到了今天。这几百年你们猜猜他有没有休息过?”
“你们就把他折腾成这样?非要如此玩弄他!江以观凭什么这么容忍你们?他欠你们的?!”
女子越说越气,“狗屁的情劫!”
!!
“什么情劫?”都云蔚突然掩饰不住焦虑,竟然敢一把拽住师叔衣袖,眉目中有惶惶惊恐。
男子力气大,简十遇一下没甩开,眼角全是嗤笑,“他也没告诉你们是不是?他早知道你们是他的情劫,你们的师尊明明可以选择继续走他的无情大道,不应劫,或者拿你们祭劫,但他都没选,哼!一个无情道修,竟然愿意选择相信你们,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哼,谈的什么狗屁情爱!”
“你看看!”简十遇拉过高大男人的衣领面向床上呼吸孱弱的病人,“这就是他选择相信你们的后果。”
南筠震惊地定在榻下,指尖发麻,一股酸痛酥麻流过心脏,紧得血管收缩发涩。他自小流落在外,没感受过什么温暖,总以最坏揣测人心,他还从来没体验过被人坚定地选择,但唯一一次有机会得到,他竟然亲手将它毁了。
明明他一直期望的温暖就在手边,他伸手就能得到,但他不仅看不见,还当着唯一给了他信任的人的面把他的一腔真诚撕碎。
“我,”喉间干涩一滚,“我会救好他。”
都云蔚不敢看师叔嘲弄的眼神,越过被拉拽的衣领看向床上的师尊。有办法的,他从一堆烂肉长出新的仙骨金丹,师尊肯定也能。
似乎看出都云蔚的想法,“无论你在想什么办法,我告诉你,他的身体受不住!他也撑不到重新修炼出新的,而且他这次毁掉的是灵根,你要把你的给他吗?”
也许可以呢。都云蔚想。眼睛里已经能看到盘算的厉色。
看到这个男人眼底里认定的坚定神色,简十遇苦恼一笑,江以观,看看你都教出来的什么疯子玩意。
她扔下一句,“他是天之骄子,千年难遇的冰灵根,不是谁的都可以,别脏了他。”简十遇泄出恶气。
师弟的徒弟她可管不了,她只关心江以观,至于有人要怎么做,她就不当回事了,她巴不得有人替师弟把苦吃了。
江以观慢慢睁开眼,盯着熟悉的帐顶花了半炷香时间缓和意识。
身侧被紧紧压着,火灵力源源不断地绕着床榻,这样的暖好像如隔世般重现,而他的小腹也没有因为触碰到相异的灵力而疼痛,看来身上折磨他的东西都解除了。
忘川阵的效果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师尊”很轻的一声不确定,仿佛害怕大一点的声音会把他吹散。
江以观没看他,自顾自的抽出手。
他记得手腕是被曲霏弦吊着,那时太冷,冷到他感受不到手上的伤是否严重,他以后还要御琴,并不希望双手也坏掉。
纤瘦的左右小臂白得透明,隐隐可见白净肤色下的浅色纹路,狰狞的鞭痕已经淡成粉白的痕迹,像抓痕一样印在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