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当年把你托付给我,我发誓要对你好,我们怎能眼睁睁看着……”
“不好意思,你们的爱,我受不起。”沈芸慢慢擦干眼泪,神色坚定:
“你们承担不了我出事,我也承担不了真真出事。”
“我不会把她交给杀人凶手,如果你们不肯,我就报警。”
奇异的是,秦家人居然没有一个站出来要阻止沈芸。
反而是一直不吭声的陈砚青忽然向前一步,挡在了沈芸面前。
“你不能带走她,当初我说好了要娶她……”
迎接他的,是沈芸直截了当的一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这样的话。”沈芸忍着气,仿佛在看一摊垃圾:
“难怪后来我一提起你的名字真真就要发抖,她那么喜欢你,你却跟着那些人一起欺负她,辜负她!”
没有人敢再直视她。
沈芸带着我的遗体离开,无人敢挡。
我很快从一根骨头变成了一捧骨灰,埋在了山脚下一个繁花盛开,风景秀丽的地方。
那是我和沈芸的秘密基地,小时候,我总喜欢和她在那玩耍,分享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心事。
孟晖和沈芸一起安葬了我,为我刻了墓碑。
上面只写了“沈芸之妹向真之墓”,没有姓氏,没有亲族。
一个多月后,镇长带着录取通知书和镇上自发组织的锣鼓队,欢欣鼓舞地向我家走来。
“秦老弟,你家闺女太有出息了,考上了北京的大学,整个镇上都传遍了!”
镇长人未到,声音已经先传到了家门口:
“赶紧让向真丫头出来领通知书,大伙也沾沾喜气!”
可迎接他们的,却只有我那游魂般的家人。
爸爸枯坐在门槛,妈妈抱着我的照片发呆,哥哥站在我的房间门口摆弄我做给他的那串风铃,一言不发。
镇长和其他人奇怪地看着他们,直到沈芸从外面走进来,平静道:
“我知道向真在哪,和我来吧。”
8
我终于让所有人相信,我的成绩是真的,我没有说谎话。
那些次次将我的奖状撕碎,骂我抄袭的人终于看到了属于我的大学通知书,在墓前痛哭出声。
因为战友托孤的缘故,他们为了表示一视同仁,向来对沈芸更偏心。
所以只要一和原书的剧情对上,他们就给我判了死刑,认定我做的一切都是假的,错的。
可明明我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哪个父母会连多听女儿说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呢?
他们幡然醒悟,却发现我早已成了一堆黄泥白骨,再也不会多说一个字了。
沈芸在墓前慢慢将录取通知书烧给了我,嘴里低声与我说的话,眼泪滴落在火焰中,很快销声匿迹。
镇上的人也是现在才知道我一个月前就因为肺癌去世了,一时间也扼腕叹息,伤感不已。
等到吊唁的人群退去,沈芸才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墓碑前瘫坐在地的几个人,冷声道:
“除了录取通知书,你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把遗物烧给真真?”
我死后,秦家人就把我的房间封了起来,葬礼也没办,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因为他们总觉得我还会再回来。
他们既然能凭空看见一本书的剧情,说明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纯粹的唯物主义,冥冥之中还有着其他神奇的力量。
那说不定,我也能起死回生呢?
或许这就是对他们的考验,现在他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了,我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他们麻痹着自己,却被沈芸毫不留情地拆穿。
“别做梦了,如果真的有考验,那你们已经失败一万次了。”
“你们有那么多的机会留住她:早点发现她的不对劲,早点送她去检查,早点给她钱做手术,她都不会死。”
“现在,把她的遗物烧给她,别让她泉下不安。”
在沈芸冰冷的话语中,他们终于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打开了我的屋子。
灰尘飞扬间,他们一个一个打开柜子,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为了买止痛药,我早就卖掉了几乎所有属于我的东西。
我的床底还有没来得及扔的床单,上面是我偷偷吐过的血,现下已经全部干涸,颜色可怕。
为了给哥哥请泥瓦匠,为了给自己买崴脚的药,为了去医院做检查,我花光所有积蓄,除了几件常穿的衣服,甚至没有可以烧的遗物。
秦向义呼吸沉重,拼命地搜寻着每个角落,最终却只找到了一个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