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说,莫姚春更担心,跟柳珠儿一起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车前坐下,又把他背上的?长矛取下,拧起?眉指着头颅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它?”
喘着气的柳文安眼神扫过渗着血的?包裹,扯出满脸的?嘲讽道:“尸首分?家,永不相连”
莫姚春一愣,当下风俗是人死后必须要全须全尾地下葬,就连囚犯砍头之后,亲族也会将?头颅与身子连在一直下葬,否则对来世必有影响,许多手有残疾之人便是因前世作孽,今生?才缺手缺脚。
尸首分家?莫姚春诧异:“你不怕.....”
“怕什么?”柳文安闭眼截断她的话,勾起?的?嘴角满是不屑:“我没将?他跺成肉酱已是我仁慈?还想让我考虑他身后事?笑话”
这破世界说是像魏晋时期,风俗规矩又各有不同,偶尔规矩还?有自相矛盾之处,如压迫女子又极力鼓励女人做活养家,处处透着微妙的?诡异,连山川河流地理皆有所变,有时半夜醒来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已不在地球上,而是穿到某个遥远的?星系。
一句大?胆疯颠的?话,仿佛触动莫姚春心里某个点,盯着长矛上瓜大?的?头颅包裹,眼里迸出奇异的?光芒,仿佛胸口有汹涌的?冲动,恨不能长啸泄心绪一二。
刚歇了?片刻,就见梁大?人脸色凝重地走过来,指着身后被押住的脏乱男子道:“果然是元贼,可惜让元首逃了,只逮到一军士”
听到追击结果,柳文安费劲地撑起?身,让自己更好地靠在车轮上,先前上下攀岩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即时歇了半响手脚仍是软得厉害,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眼光扫过半身血迹的?男子:“他们是怎么从聊城跑到这的??”
聊城在东南,他们走过的方向正好相反,难不成他他身后还?有朝廷追兵,所以元圣人带着仅存的几百号元贼在绕圈子?
见他满目疑惑,梁统摇摇头解释道:“具体这小卒子半不知晓,只道是跟着帅旗跑,出了?崖底便跟其它人走散,后又被我们捉拿”
听到如此错漏百出话,柳文安差点笑出声,忙偏过头对一旁的?校尉问道:“你怎么看?”
年青的黝黑校尉眼神湛亮,挺胸回?道:“回?大?人,下官认为?他说谎”
正?在捻须思索的梁大人一愣,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刚押回?来时还?对他用了?刑!”
见他随即又反应过来哪里不对的模样,柳文安心里暗自琢磨,难道朝廷里文武泾渭分?明?否则如此简单的军事信息都不能分?辨出来?
果然下一刻就听得校尉回答他反驳的话:“梁大?人,交战期间一方发?生?溃败,能跟随主帅逃走的?都是亲兵,普通军卒大?多是跟着跟着就自已逃了”
元贼重兵都驻扎在聊城,聊城城破,元圣人逃溃,能跟随到离聊城甚远的崇山,不是亲兵还?是什么?
已经明白自己被蒙蔽的梁大人听到校尉详细分?析的?原由,脸色无常地扫过不知生?死的?被俘虏,放下捻须的?手淡淡道:“既然如此,这人便交给刘校尉,务必让他审出元贼去处。”
刘校尉眼角极快地扫过沉默不语的?柳大?人,低头接令:“是”
俘虏被人押下去,收拾好又开始启程,走了?不过半时辰,便已下山到了广阔无际的?平原,穿过平原就能遥见京城城郭,待到月上柳梢时,柳文安也应对了她的承诺:请将士们吃肉!
“给”柳文安将?手中的鸡腿递给坐在窗前的莫姚春,带着丝得意道:“我特意从那群牲口手口抢来的?”
给许久没沾荤的?军卒抢,能抢到已是胜利,抢到鸡腿则是大捷!说明自己眼利、手快、能溜!但凡某一点拖后腿,她都抢不到肉乎乎的?鸡腿。
莫姚春推拒了?她的?好意,摇摇头低声道:“我吃素”
守孝?柳文安了?然,收回鸡腿使劲咬了一口,嚼道:“能守孝挺好,若我守孝?”无奈地轻笑出声:“我怕是早就没命了”逃荒路上能有吃的便不错了?,岂会守俗世规矩,活下去才是首要目标!
沉默片刻,柳文安还是问出声:“你为什么没有跟着你爹回?申城?”
为什么?为了恢复自己原本的?面貌,为?了?能像你明月堂堂般里立功举事,可是啊...什么都没有了?。
听着院内军卒难得的欢快声,莫姚春只觉心底苦涩蔓延,金庸城内被爹堵住后,他也曾想过翻墙逃走,可惜未能行,待回?京后,怕是更难得有机会罢?
“你还记得梅香吗?”莫姚春眼色空茫,回?忆着不过短短两月的?生?死历,恍然已过一世:“她死了?,我亲手杀用刀捅进她心窝”
那个不像丫鬟倒像主子的梅香?
“临死前她哭着说她想回?京,她不愿再呆在吃人的申城”梅香与她相伴数年,原还?为?她何去何从担忧,没想到...申城城破改变所有,为?了?回?京,她背叛她,弃了?她...
柳文安静静听着她诉说当时的?无措,见到娘亲再次为?莫正?涵挡刀时的?恨,亲眼看到她在自己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憋了?许久的悲伤终于在这一刻倒尽......
待她哭够了?,柳文安才侧过身将食盒提了出来:“来,既然不便吃肉,便喝点粥”
米还?是从谢家拿的?,去年新米,颗颗饱满,整碗粥浓稠鲜香,见她尝了?口,矜持地微微一笑:“怎么样?味道不错吧,亲手熬的”
“你熬的?”莫姚春一顿,不些不信地再尝了?口,味道比府中也不差多少,居然是柳君亲手熬的?,霎时心湖一皱,总觉得似乎有那里怪怪的?。
“可不”柳文安自个端了一碗,拿起?勺子在米粥轻轻搅动,振振有词道:“熬粥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若换个其它菜试,你就等?着饿死吧!”
吞下口中的?米粥,莫姚春有些迟疑地问出心底疑惑:“为...为?什么?”
“好歹我俩定亲了?,总得展示展示自个柳文安搁下碗,搓了?搓手,仔细盯紧了?她面上表情:“我看你有些不情愿这门亲事”
见她想要说话,忙伸手制止她:“你先听我说完”
咱们婚事是我当初被逼昏了头,我观你并不愿意嫁于我,你看这般如何?待进京后我与莫府商议,力将?婚事推到三年后,期间咱们再想法子解触定亲,届时你有需要我相助之处,能做到的我定帮;若莫府不同意,你我正?常成婚,三年后我放你自由,为?你安排好今后生?活,如何?
第78章 原来性子
西边暮光渐深,黑暗开始吞噬屋中仅剩的光亮,柳文安趁着微光将火折子找了出来,抽开点燃桌上巴掌大的灯台,用竹签子挑起烛芯,让橘色光芒跳动得更明亮。
把竹签搁回台下,别过头看向默不作声的莫姚春,挑眉再问:“如何?”
坐在窗边的莫姚春不紧不慢地将碗里粥用尽,搁下碗抽出绵帕擦拭完嘴角,才?抬眼慢慢道:“你说了那么大一通,最后一段才是你真实目的吧?”
重新坐回桌边的柳文安笑?笑?没有否认,甚至还有心反将一军:“若你有其它好主意,也可以?弦改”
看他一幅倾耳恭敬听的样子,莫姚春饮水的动作顿住,有些诧异地上下打量他几量:“原以为你会很伤心”
“伤心什么?”柳文安目中疑惑,仿佛那个如野兽时刻绷紧的人早已散去,只留下眼前眉目柔和的柳君:“都要进京了我为何要伤心?”
着着脑海一转,随即明了她指的什么,茶盏在手中转来动去,眼帘下垂,遮住眼眸中的思绪,带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为什么要伤心?我为我娘斩下一仇人,应该高兴才?是”
“再说了”眸光扫过满脸迷惑不解的人,淡淡道:“先前你问我?时?,我?不就说过,我?很高兴,很开心......”柳文安目光透过泥墙,看向京城方向,她当然开心,终于坐逃荒的泥坑里爬了出去,即将入京城,那些贵人......那些权贵者......可惜,她心中遗憾,京城政变怎么没把那皇帝给弄死呢,御下不严,政治不清,若非他高座云端,晋陇道怎么会旱了三年还不知?
不能理解柳文安思绪的莫姚春静默半响,心里思转无数,最?终只能承认,他说的方法是最?具有可行性,冷静地抬眸看了前微笑得如同庙里泥塑的柳文安,默认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些事。
达成协议,柳文安也不在继续呆在屋内,虽说已有婚约约定,但孤男寡女在一起,传出去受伤的总是女方,收拾好餐碗,慢悠悠地下楼将手中食盒归还给店家,自个又?去兵营驻扎地转了一圈,看着蓬垢的军卒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谈天,才?渐渐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