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1)

顾将军是王老将军属下的副将,先前与柳文安守省城,王老将军率军走后,特意将他留下领队在?两城的四千军卒,柳文安为表人情往来,特称对方为顾将军,以?全体面?,此刻她晃着酒盏戏谑道:“如何?”

顾将军人长得粗糙,宽脸大?眼,留着半张脸的络腮胡,体态魁梧,是个十足的北方汉子,端起酒盏一口饮尽,砸巴砸巴嘴不甚意地点评:“淡得跟喝水一样,就?那些文人雅士喜欢,还不如喝烧刀子呢,那个带劲”

柳文安哈哈大?笑,一拍大腿从桌脚边拿出一褐色圆肚酒瓶,放到桌上,面带得意:“我就知此酒定不如你心意,特色给你弄来的上好烧刀子,给!”

见?到自?个爱喝的烈酒,顾将军顿时笑开了眼,喜滋滋地抄过酒瓶开盖,刚准备倒酒又嫌弃用盏太不爽快,扯起嗓子朝屋外大吼:“去给老子拿个碗来”

待碗来了,顾将军先喝三碗酒,把自个铜黄的脸蛋熏得微红,喝爽快了才搁下碗笑道:“先前你着人给我送礼,不年不节的,吓我一跳”

柳文安继续喝味淡的江南红叶酒,轻笑着纠正他:“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那礼是省城乡豪送的,见?者有份,所以择了份送到你军中”

早知礼物来由的顾将军面上露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们?这是求你办事?”

“是啊,他们?不求人我从哪来发财?”柳文安面色坦荡地将省城乡豪托求一事道出:“今儿早又送两车礼来,只是我啊没收,让他们?打哪来,就?哪回去。”

“看来那份礼物本将可不敢收呐”顾将军自?顾饮下碗中烈酒,把于玩着手中土色酒碗,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文安:“柳大人莫不是想让本将军帮那乡豪拿下世家商属?”

说着将酒店重?重?地磕在?暗色桌面?,发出‘嘭’的一声:“天下世家那个好相与的?柳大?人冒然插手不怕得罪了谢家?”顿了顿又继续道:“谢家连绵七代,以?诗为家传,出过许多大?贤人物,就?连当今朝廷亦有谢家为官”

“哦?”柳文安挑眉,没有追问朝中任何官职,而是转言道:“天下世家都不好相与,所以?得罪他们?的乡豪下场还能好到哪去?”

既然如此,何不先啃上一口乡豪,免得省城多年积财落入谢家!再则谢家吞乡豪容易,可?想几家乡豪一起吞吃入肚,也要怕噎着嗓子,定会找上咱们?,毕竟我俩在怎么也是省城之长呐!

顾将军借着微熏上下打量烛光下的霜发人,眉宇间仍能看出几分青年稚气?,可?偏偏那双红眸却超出年岁让人看不出深浅,如今一打交道他倒看出了,眼前这人,年龄不长,胃口倒大:“你想要多少?”

柳文安放下酒盏,悠悠叹气:“你不会信”

“柳大?人,你这话就?不爽快了”顾将军皱起眉,一抹胡腮上的酒渍:“信与不信在?于本将,可?柳大人不谈则是你不实了”

“其实,我就想要粮种”

第67章 是你吗?我的朋友

果然,实话一出,顾将军压根不信,昂头将碗中烧刀子倒入喉咙,深紫嘴唇,大声嚷嚷:“柳大人说笑话呢?你真想要粮种,朝那群人伸手,他们敢不给?”

柳文安无奈地摇摇头,她以名声入仕,被授予超阶官职,也不知有?多?少潜在目光盯着?她,现在她根基如空中楼阁,一触即碎,若非必要她也不愿意与人结仇,说到?底是她人单力薄,背景与枪杆子都不沾边,只能在黔首乡豪两阶层间寻找平衡点,以求得共赢,只是自己说实话他人却半点不信。

“好吧”柳文安背脊往后一靠,作出幅摆烂样子:“谁让无论是世家或那群讨人厌的乡豪,都没将我放进?眼里?,买地卖地,呵!”

她哼出不屑的声音,往桌子狠狠一拍,涨红了脸怒道:“即便我年岁方端,也是领事两省官员,城中新例未出,他等倒挑起事端,如此闹腾,将朝廷置于何地?”边说边伸手戳了戳顾将军搭在桌上粗壮的胳膊,带着?埋怨的口吻道:“再则买地卖地皆需在官衙处登记变更,如此大片卖买世家难不成想绕过官衙不成?你为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座视他等侵犯法度?”

见?顾将军淡然无趣,不愿插手的态度,柳文安笑眯眯地继续画大饼:“世家势大,咱们也不得罪,可总不能无视朝廷法度吧?走正常官衙程序,说动两?方出资出物,捐献粮种,亦是件大善事,也是为他们积阴德的好事。”

一番官方话下来?,柳文安在心中翻译为:我是新上任的两城之长,即使是暂代的,乡豪和世家也不能如此无视我,我新官上任还?没烧起三把火,你俩倒好,提前泼水把火给我灭了,世家我惹不起,但?是用律法困住你还是没问题,等他们献上的钱财粮种一到?,将军你取钱财,我要良种,达成结盟之好。

看到顾将军脸上显出意动的表情,柳文安心知对方已明白自己潜在语,当即露出感同身受的长叹:“将军从边境率军而来,协助安驻守两?城,着?实辛苦,幸得将军家属未有?随军,否则申城苦顿,怕是将军也心下难受。”

再次听明白潜在话语的顾将军意未不明地打量他几眼,玩着?手中圆肚酒瓶嗤笑道:“你真只要粮种?不要其它?那些绫罗绸缎可是你不曾见过的?”

谁说没拥有?过?身为集团继承人她要什么没有??各类豪车首饰,每年添新,等她正式做上总裁位置,身价更是暴涨,未来?成氷会更高,要不是那场莫名其妙的爆炸,她还?想去航天局报名来场太空遨游,区区绫罗绸缎算什么?

心里?腹诽归腹诽,柳文安看着顾将军真诚道:“将军,你知我出身,也知道我为何会身处申城,我满头白发怎么来的?即使没有?乌发?,可好歹在饿殍遍地,寒霜冻天的绝境里?活了下来?,如今我也算两城父母官,朝廷发?不下来?粮种,而我知道粮种在哪,为何不为城里城外的灾民努力一把?”

一番真挚赤城的话让顾将军一叹,原以为柳文安假借粮种求财,后又听得那赌气之言,便认为此人是欺世盗名之辈,没曾想到对方真有济世之心,想到?自己亦是泥腿子出身,脸上显出几分动容,沉默片刻还?是给了柳文安解释的机会:“你想如何努力?”

柳文安赶忙将自己计划小声地道出,无论各方反应皆做了备案,顾将军听罢低头思索片刻,才慢慢道:“按你之计,倒是两?方不得罪”,想了想承诺:“本将军会配合你”

只要计划得当,倒能做到?他说的共赢局面?,顾将军自从黔首军卒跻身为偏将后,不愿再回想从前猪狗般的生活,既然柳文安想伸手灾民一把,他也乐得搭手,再则...顾将军将眼神落到?跟前白发红眸的柳文安身上,若行事真出现差漏,自有?眼前人顶着?,从头到?尾,他只奉王老将军之令配合对方行事而已。

打?定?好主意的顾将军伸手拦住准备作揖的人,言语带笑:“都是为民,何须如此客气?”

达到?披此目的两?人把酒言欢,直到?夜色深重,酒气熏人时,两?人才依依分别:“将军慢走”

“柳大人勿送”

摇摇晃晃地回到膳桌旁的柳文安,那里?还?有?醉酒姿态,借着?跳动的橘色烛光,柳文安平静地给自己倒了杯烧刀子,赤红的眸子被刺激得溢出水光,想到?自己发?红的眼,不由掀开?衣袖看向还淡粉不退的皮肤,在完成摔死人马壮举后,重压下她血管爆裂,鲜血浸出皮肤,成了个诡异的红娃娃,而今鲜血不在,只留下淡淡粉红积压在真皮下,等待时光慢慢消散。

还好...柳文安笑笑地摸了摸自己脸颊,幸好脸上消得快,否则他真成了传闻里?的妖怪,未来?若坚敌过多?,怕不是要重温一遍小时差点被火烧死的感受。

唔,加上自己一身神力,越看自己越像妖怪怎么破?柳文安漫不经心地胡思乱想,将碗里?的酒倒入口中,感受到?喉咙里?的灼热,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随意把酒碗搁在暗色桌上,又将土色红叶酒瓶放置另一边,最后将圆肚酒瓶提到桌上,形成三角之势。

碗代表自己,除了空有?名头外,无兵无权,是个人都能将她架空,不过...柳文安伸手抓起旁边盘里的蒸饼,撕下一小块扔进?碗里?,顾将军暂且与她一方,所?以她也算有?兵可配合,还?有?其它吗?柳文安垂眸片刻,又撕下大块饼身放入碗内,申城省城两?城民心,能为她所?用,所?以...将剩余的饼放回盘里?,看着?桌上不再是空空如也的碗,露出个真心的笑意。

这么一看,自己好歹也不算是单打独斗呢!

置于...柳文安把目光移到?代表省城乡豪的土色红叶酒瓶,伸手将它拿起来?跟酒碗放到一起:“根据堂叔打探的消息和顾将军的反应,世家二字对于世人的威慑不下于朝廷”,不对,柳文安偏头想了想,在世家当地是说话权是大于朝廷才是,否则堂叔也不会一听世家便如此态度,她想让世家为跳板,那么就要改变原有?想法,不在让乡豪独斗世家,而是...柳文安双手抓起碗和红叶酒瓶,直径撞向圆肚酒瓶,‘嘭’的一声,可惜,柳文安遗憾地放下手,齐力撞击下也只让圆肚酒瓶翻在桌,溜溜地打?着?转。

柳文安惨白的指尖按住桌上旋转的圆肚瓶,悠悠地叹口气:“知敌情报太少,打?不过啊,省城那几个老家伙居然耐得住?”

如果亳州谢家先跟她通了风,她定?会跟谢家合作将省城乡豪抄家收田,毕竟省城自农耕田几乎都被他们收了干净,算得上省城土皇帝,即便谢家也想圈地为私,好歹身处新地,需要适应时间,她也趁此机会周转一二,保得部分耕田,谁知啊...柳文安再次长叹,亳州谢家看不上她。

想到?有?几十亩田地的于老头都弃地逃荒,柳文安就忍不住轻叹:这破朝廷不拿出雷霆之势将前朝余孽给灭了,再安抚民心,治理旱灾,怕是要被走上绝路的民众给推倒重来了。

柳文安懒洋洋地提起酒瓶就往嘴里?灌,结果喝得太急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直到?脸色咳得通红才深喘几口气,开?始恢复呼吸,烦躁地将酒瓶扔到?桌上,揉了揉额角,踉跄地进屋草草地洗漱倒在床上,沉沉地入睡。

第二日柳文安还?在宿醉,就被门外差事吵醒:“大人,省城又来?人了”

“不见?”柳文安迷糊地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不耐烦道:“是原先那帮人就让他们自个回去”

做不了主的人,有?啥好见的?有这个时间不如歇息歇息睡个懒觉,补充精力,养养身子。

“大人,来者是省城刘家、李家等乡豪”

“嗯?老家伙来?了?”柳文安瞬间清醒,抹了把脸朝门外道:“带他们去厅堂候着?”

慢悠悠地起身,仔细地洗漱完毕,又细嚼慢咽地用完早食,这才去见?已等候一时辰刘老等人:“让几位久等了,不知诸位找本官何事?”

柳文安表情冷淡地入座,端起茶盏浅浅沾了个皮,才缓缓开口:“若是亳州谢家迁族一事,本官亦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