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了半天原来是这个?柳文安轻笑,在寂静夜里荡到?莫姚春耳边,脸上有些赫然,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该明日给你的,倒打?扰你歇息了。”
“都要看的”柳文安将烛台递给她,把书册接了过来,大略翻了翻,赞道:“字不错,咦?”
将册中对折的纸张取出展开,是她教她的表格,幸存人数性别、年龄等的总统计表,各项数据一目了然,甚至还额外加了原本人口数,诧异地看了眼莫姚春,真心赞道:“你做得比我想像的要好!”
“真的?”莫姚春激动地看着柳文安,眼因?惊讶而张得微眼,烛光落在她的眸子里,显得熠熠生辉,像颗黑曜石,光彩照人。
看着对方像被老师表扬的小学生,柳文安倒觉得疲惫都消散了许多,重新将书册整好,接过烛台:“走吧,夜深了,送你回去”
第一次正式做男子活计,并得到?夸赞的莫姚春,心情雀跃得不能自己?,直到听到夜深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深夜夜会男子代表什么,脸刷的通红一片,嗫嚅着想要拒绝,就被人打?断:“此处并不十分安全,以后别半夜出门,走,送你”
元贼才退,申城还未清理干净,他们住的虽是衙府,也要警防元贼刺客。
见她没再在拒绝,柳文安起了个话题:“看来今天还顺利?”
“顺利”
其时并不顺利,自柳文安走后,四周窸窸窣窣的指责声总在不经意间传到?她耳朵里,‘乱了规矩’‘抛头露面’‘不知羞耻’......一句句话像刀子一样向她扎来,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看到?成果时心底涌出的自豪、激动又颤栗的感觉,只觉得身处在浓云迷雾中看不清方向的自己?,见到?了一道前进的亮光。
看见自己能把握命运的希望,而不是被迫作女,恐惶无依。
莫姚春扯着衣角,悄悄地抬首瞄了眼白发红眸的男子,微微抿嘴,他真是在好不过的人,她要是有个妹妹,一定......
随着立春的脚步接近,天气开始缓和,积雪虽未融化,但轻轻软软的阳光已经铺阵开来,将大地披上一层鲜亮的轻纱。第二日一大早,柳文安凭令牌找吴参将要了三十?来号军卒,又拜托城中辛存长者,组织了六十?余号人,男女老少不轮身份,皆排在刺史府门口给其编号排队,搭着眼皮勉强抬眼望望天色,有气无力地让人搬搬了几?张桌子至府口,自己则随手划拉了张椅子坐了,笼起?手缩在椅圈内让人开始。
不多时,府内传出一声尖锐的女声,是音音的声音,为避免再次重蹈覆辙,柳文安特?意在脑海中上演林黛玉大战奥特?曼,为了不分神甚至闭眼沉浸幻想大战场面,就为了避免再次受到?影响。
“你怎么还睡起?来了?”随意梳洗后的九皇子风风火火地杀到?府邸口,就瞧见柳文安晒着日头打瞌睡,撇撇嘴上前伸手想把他拍醒,却被只手攥在半空。
柳文安懒散地打了个哈欠,随意地扫了他一眼,下颚一抬:“九皇子来了,今儿?阳光好,坐!”
“哼”九皇子斜眼收回手,一撩衣袍端坐在椅上:“怎么样?”
端茶喝了口水,柳文安才勉强清醒过来,往蠕动的人群呶了呶嘴:“呐,正进行?呢。”
对于她漫不经心的态度九皇子很不满意:“就这?你不亲眼看着?”
重新将手拢回袖内,舒服地找好角度靠在椅背上,柳文安半垂脑袋满脸无精打?采:“祖宗,我人不是在这儿?昨晚就因这事几乎熬了一个通宵,呐,看看我眼底。”
两眼似乎是挺黑哦,一看便知没休息好!九皇子讪讪地扣扣脸颊,脸上显出几?分赫然。
“再说?了”柳文安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道:“事都吩咐下去了,那需要我亲自看?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不累死?”
等有了结果再进行判定属下功绩就是,干嘛非要一手抓?
九皇子移开眼,指着不远处矗在长桌后的人好奇道:“他们记录什么?”
记录内室所见所闻
然后呢?
勉强提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柳文安止住怠倦的困意,慢吞吞地解释:“做分析。”
明了原由后九皇子不由得睁大眼,仔细盯着刺史大府,见黔首弓腰对桌后的人一张一合,未了千恩万谢地领了两捧杂粮急急离开。
瞧了半响九皇子指着桌后的莫姚春并其它几?个年长的女郎道:“怎么还有女子?”
柳文安奇怪地瞄了他一眼:“九皇子想说?岂能用女子做事?你还未到?舞勺吧?思想怎能如此迂腐?”
九皇子叉腰气成河豚:“本皇子好奇行不行啊啊!!!”
行?行?行?,柳文安让人在桌上拿了张纸了,塞到?他怀里打发他:“自个慢慢看”
把纸展开,上面是姓名,年龄,未见面感受,见面时长,见面后感受.......这是什么?你要他们登记的就是这东西?
柳文安再次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语带敷衍:“到时你便知道了”
刚想伸个懒腰就突觉身下一股暖流流出,接着腹部缩孪伴随轻轻的疼痛,明白?发生何事的柳文安一僵,手徐徐缩回,屁股钉在椅子上不敢乱动,至到?下身动静结束才缓缓地、慢慢地将臀部一边微抬,并迅速地在椅面上滑过,好将有可能出现的鲜红抹去,起怪的动儿引起九皇子注意:“你怎么了?”
柳文安袖中手悄然捏得死紧,面上却慢吞吞地放个小雷:“身上痒,可能长跳蚤了。”
炸得九皇子立马跳下椅,恨不能离他三丈远,警惕地盯着她,左右四看,生怕窜出个跳蚤的样子柳文安嘴角一抽:“行?了,你在这儿?看着,我去处理其它事务。”
说?罢随意地晃晃脑袋,余光过椅面,很好,很干净,没有血迹,迈开步子镇定自若地离去。
晃悠悠地转过墙角,窥得四面无人,拔腿就往厨房跑,一进厨房十几个厨子及帮工等手上正忙得火热,见她进来,打?头的连忙放下手中活计,赔笑跟了过来:“柳君有何吩咐?”
外面都传遍了,柳君有万夫之?勇,能摔死天杀的铁勒人马,现在又受皇子爷看重,为人随和,听人说?那头白发就是因亲人过世太过悲痛,导致一夜白?发,常言:百善孝为先,谁有爱有孝心的人呢?对于孝者,朝廷也?会赐召嘉赏呢,因?此百姓对柳君那是天然有亲近好感。
柳文安迅速环顾一圈,眼神落在烧得通红的土灶里,遗憾地收回眼朝领头人摆摆手:“饿了来看看,有饼没?”
话?刚落音立马便有人捻了热乎乎刚出炉的饼送上来,殷勤道:“君若饿了、渴了,找人传个声,俺们做好给你送去便是,何苦劳你亲自辛苦一趟。”
柳文安笑笑应了,接过饼刚转身,暖流再次汹涌落出,更有甚者划过腿根处,粘糊一片,身形一滞,捏紧了饼子对众人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赶紧溜了。
将饼塞入怀里,出了小门状若无意般左右望了望,确认无人后才若无其事地从小?巷里钻出,想摸到?前几日房屋烧成灰烬的地儿,准备偷偷摸摸地捞点灰迹,到?了地方一看,烦闷地抹了把脸,低声咒骂了一句,不解气地往自己?腹部狠狠一拍,好姨妈你能不能暂时别来捣乱?
一片木屑灰迹跟新雪混在一起,灰污点点脏污不堪,捞起?来半点用处都没有,难道要等到?半夜偷摸摸地烧柴取灰做月事带?
等到那时......手无意识地从背上自下划落,指尖擦屁股,心里暂时松了口气,幸好穿的是厚长袄,没有渗出表面,还能遮得住。
“你在这做什么?”
转身一看,莫姚春背对暖阳抱着一叠纸正疑惑地望着她。
一脚踢开碍眼的污雪,柳文安耸耸肩状似无奈:“想弄点灰,你也?知道我容易受伤,所以”
朝她晃了晃手中用来装灰的黑布:“得准备些灰迹以防万一嘛。哦,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