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那儿“小吏双手一展朗笑道:“不愧是读书人做事就是周全,城中粮价比以往略涨在两佰钱左右,近日入城的流民嘛.....”

小吏捊着短须沉吟道:“没有具体数字,每日约摸在千人左右”

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消息,柳文歉笑着道谢后转队伍与乡亲汇合商议。

“小弟,你跟那戴黑帽的官说甚?“柳二姐红肿着眼打强起精神询问:“是能让俺们先进城?”

柳文安心底如落石下坠,听得二姐的询问只摇摇头:“只是问了城中情况”

见柳文安面色有变,李大爷心里一个咯噔连期身过来:“柳侄,城中情况不好?”

“不好说,还没确定“

“敢问如何不好说?”身旁一低沉男音打断两人的对话,柳文安回头见是个二十五六身穿鸦青布衣的男子。

可通身的气质可不像穿着布衣的人。

而且.....

他闻到一丝很熟悉的血腥味,很微淡,但它确实存在。

平头正脸、一表人才,唇色泛白眼下发青,这人身上有伤!

“我四哥问你话呢!愣着作啥?“男子身后冒出一个小萝卜头眨巴眨巴着眼盯着柳文安,十二三岁的样子,正是淘气的年岁。

“别胡闹“男子轻拍自家弟弟脊背,歉笑着对柳文安解释:“在下牛人燕,这是舍弟牛人拾,刚才不小心听到先生的话,好奇问之,还望先生勿怪!”

牛人燕,牛人燕,组合起来不就叫朱燕吗?

名字取得还真够敷衍!

柳文安心里嘀咕面上却回应道:“一田粮食能养十人,百人如何养?”

说罢不在理会兄弟俩,招呼着乡亲排队入城。

“什么意思?”牛人拾偏着脑袋想了想:“他在说城里的粮食不够?”

牛人燕食指弯叩,轻敲了敲自家弟弟脑袋:“走吧,进城”

“主上,我等是否直往刺史府?”长相平凡的劲瘦男人视线停留在布衣男子肩上,走动之间仍警惕四周,隐隐护着牛人燕兄弟俩。

“不,先探探情况”

“是”

一田粮食能养十人,百人如何养?牛人燕回味这句话,此话不就彰显江南世家情况?百姓足下无田如何养一家人?心下暗叹,抬头望向柳文安背影牵起弟弟的手,顺着人流入了申城。

柳文安等人进了城先在莫府排队领善粥,远远地便看到锅灶台阶后有一衣衫素静的高挑女子带着丫鬟正与管家打扮的男子说些什么,柳问安无聊地猜想那人怕是莫府小姐吧?

“姚春小姐,府外乱你先回房休息,明日还得早行呢?”莫府管家躬身苦心哀劝:“今日不同往日,你要去哪儿奴安排车驾进府接你便是,何必亲身来这儿?”

莫姚春长吐一口气,似乎想将胸中的闷气疏散开来:“莫叔是我任性了,我只是在府中呆得烦闷罢了!”

自打从娘亲嘴里知道她为何从小如此那般后,莫姚春才明白从小如此的缘由,上一代的恩怨为何要她来承受?越想心中越加烦闷,才想要只身出门走走,却被管家拦在门口。

‘幸得你不是男子’这句幼年时嫡母对她说的话她现在才真正明白是何深意?

如今她即将上京,不知道她与娘亲的计划是否还能顺利完成?

只愿能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

莫姚春查了眼自家粥棚内清稀粥,皱着眉头道:“为何这般稀少?”

“姚春小姐,眼下咱府已经连续施粥十日,城内上下都缺粮,这善粥能撑到现在殊为不易啊”

莫姚春转头巡视排得甚长的队伍,目光突然落到队中几人身上:“莫叔我们家发善心施粥但却不能让不需要的人占了便宜,对领粥的人得加以分辨才行。”

莫管家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队中虽狼狈但衣裳较为整洁的几人,点点头道:“姚春小姐放心,奴理得会”

莫姚春点点头转身带着丫鬟进了府门。

待排到柳文安时打粥的人却不耐烦地挥人赶他走:“一边去一边去,咱小姐说了,不与粥给你们这些懒汉?”

“我?”柳文安震惊地指着自己:“懒汉???”

打粥的人不理会柳文安,冲着她身后大喊:“下一个,下一个”

“你凭什么?”娘亲上前想要理论,被柳文安按住:“娘别节外生枝,你们先领着吃”

奶奶、李大爷、洪大柱及媳妇儿等人陆续都领到了稀粥,只有柳二姐、吴婶等人跟柳文安一样,被撩在一旁不予理会。

得,原因知道了,只因看上去比较干净不像流民呗。

柳文安捂着空荡荡的肚子无语凝噎:敢情莫府小姐是以衣装辨人呢???

‘呵,有的人平时狗尾巴翘天神气得很’洪大柱媳妇心里十分得意,却不敢将话说出口,只能用眼神柳文安跟前扫来扫去,表示着心里语意:‘结果连粥都吃不上’

洪大柱媳妇隐约的嘚瑟连吴婶都懒得搭理她,分完粥按官府指派的地儿找了个角落暂时安顿下来。

刚到流民安歇柳文安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呼着嘴喘气,进城时她就感到脚底生疼,若不是为了维护颜面形象,她早老就找根棍子学着奶奶拄着棍行路。歇了半响脱下脚上烂口布鞋,一股汗臭味冲鼻而出,柳文安连忙捂着鼻口侧头大喊:“奶,把针给我,疼死我了”

“安安来,奶给你戳”看着安安脚底一个个大小一的撩泡,柳奶奶顾不得安顿,赶紧取出随身针线包满脸心疼自责:“怪俺,不该让你推车,俺就记得你力气大倒忘了你从未受过这样的苦,怪俺,奶奶年级大了,脑袋不中用了”

“奶不老勒,再讲了关奶啥事?这是天灾人祸该怪那些该死的乱军”柳文安拒绝奶奶的帮忙,拿着针一点一点地挑破血红的撩泡,接过娘亲刚从里衣撕下的干净布条缠上,脑海里回忆着当年红军是如何绑腿来的?脚底撩泡全被挑破后,柳文安又揉了揉酸疼的腿肚趿上鞋忍着疼往城内确认消息去了。

柳文安独自把城内方向道路摸了个大略,又将各主街道铭记于心后才返回贫民棚,一撩起袍子跌坐地上压制不住心中焦躁:“现在街上各种传闻乱得很,本想去刺吏府打探却被赶了出来,目前前朝余孽妄想收复江山消息确切,延县遭了乱军,具体如何还未打听出来。”

“那....那洪屯呢?洪屯可有消息?”柳奶奶焦急地抓住孙子的手连声叠问,原本精神矍铄人老人离开屯不过十几日便变得干瘪脏乱,活像一个讨饭的婆子:“你大姐夫受了伤,大姐儿还怀着孕,不知道他们如今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