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砍了表妹的手,也只能证明这孩子是不是她的,何况新鲜的白骨本就血淋淋的,也看不出个所以来啊。”
苏芮说得有一定道理,但众人却奇怪了。
她怎么还帮上周瑶了。
大皇子也眼中闪过一许惊诧,但很快就换做了笑意。
“太医不是说了,直系亲属就可,那不如取至亲骸骨,想来也是一样的效果吧。”苏芮看向太医问。
“不出三代,均可。”太医回答。
“三代啊,陈老大人正好死了三年吧,表妹的直系……”苏芮看向梁氏,笑道:“姨母的姨娘刚好适合呢。”
看着苏芮讥讽的笑,梁氏头皮发麻。
她的姨娘,死了多少年了,苏芮竟还想要将其掘出来!
更何况,姨娘如今的墓地是靠着当初她嫁给永安侯续弦,才换得那自私的老东西肯压着老虔婆把自己的姨娘以平妻葬礼迁入祖坟的。
现如今老东西已经土埋半截,老虔婆当家做主,她姨娘的骸骨被掘出来还埋得回去?
苏芮这是逼着她在亲娘和亲女儿之间做取舍,歹毒至极!
可她偏偏无他路可再走。
“掘先祖坟墓,未免有些伤天理孝道吧?”
“事关欺君,通匪,还管这些?今日不查个水落石出,长宁郡主肯罢休吗?”
“这还真不好选,选死人不孝,选活人的话,便要生生砍断一只手,就是证明清白,日后也是废了啊。”
议论之声如一道又一道的洪流袭来,把这是往顶端吹。
苏芮悠哉听着,并不着急让梁氏做决定,毕竟自有人急。
长宁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云济先生来了!”
长宁正要开口下令之际,有人惊呼起来。
云济?
别说旁人,就是苏芮都心底一惊。
他怎么会来?
不是意志坚定,对她祛魅了吗?
她都没想过他会来,所以压根就没有去寻他,想着把这事了结后回去再专心撩拨他。
结果,他自己来了。
难道是来阻碍她的?
觉得她执迷不悟,太过狠辣?
苏芮不安的望出去,人群自动向着两侧退开,一袭灰蓝色长袍的云济从廊门走来。
他高洁出尘,和这凡俗天然隔绝。
眸光直穿过来,似是看着苏芮,又似没有看着任何人。
而梁氏,没有错过苏芮在听到云济前来的时候一闪而过的惊诧与担忧。
再看坐在她身旁的大皇子,今日两人之间的举动,猜测些许后迅速松开永安侯的手,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快步迎上走来的云济。
“云济先生您来得正好,您是修行之人,最是明理,如今难事,只得求助于您了。”
苏芮一时晃神,倒是忘了梁氏是何等厉害人物了。
如今话已开口,她倒是插不上话了,只能站起身,看着云济,等待他的回答。
“侯夫人言重了,吾尚未出家,未得佛法,当不得,但,夫人若有难处,大可直言。”云济和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
依旧是那个悲天悯人,万物心中皆平等的高洁之人。
梁氏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当即就将狼崽子和苏芮要求掘墓验亲的事快速说了出来。
“云济先生,您慈悲为怀,此事实在如在剜心断腕之间抉择,不孝不慈,实难抉择,何况此事也非板上钉钉之事,只是怀疑啊。”
说着梁氏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凄苦又无助的屈膝往下跪。
云济迅速伸手,手背挡住梁氏的手臂。
瞬间,苏芮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大赵信佛,云济即便没有出家,可也清修多年,他一句话能改变太多太多。
若他今日断言此事不仁,那么,即便是长宁也无法再要求滴骨验亲。
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是压不死周瑶的,那她筹谋这许久皆是白费。
她紧握住藏在袖中的手,双眸死死的盯着云济的唇,心中恨骂他修佛修得没心没肺,薄情寡义,毫无人性。
感受到苏芮的视线,云济抬眼,与她四目相对,语气依旧淡淡道:“侯夫人请起,事关重大,吾不可妄断,但人死魂消,早已登至极乐,活在当下,乃为天地之道,先祖若能以身为后辈保全清誉,亦是大德庇护。”
起身起到一半的梁氏瞬间浑身僵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