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把课讲得通俗易懂的第四天,竟然?有了?不少贩夫走?卒站在一旁听,他们带着瓜子,带着水果,把这?当评书、说书来听,学生们本要怒目而视,见陆安并不介意,反而对百姓和颜悦色,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到了?第五天,陆安一场课,百姓占比竟可高?达听课人的七成。
令房州读书人骇然?。
他们没有听过什?么?《易中天讲三国》,也?没有见过《明朝那些事儿?》,尽管这?二者都因为夹带私货令人诟病,但不可否认,它们都是能把绕舌知识讲得十分浅显有趣的佼佼者。
陆安融合了?两家优点,自然?引得百姓趋之若鹜。
如此,便有某些高?贵的读书人不满了?,前来喋喋不休:“九思仁善,可百姓不识圣人言之尊贵,听课时每每吃零嘴,与左右闲聊,如此非是求学之态。”
陆安回道:“我非圣人,从我口中所出之言,非圣人言,不必拘束百姓。”
提议之人瞠目结舌。
陆安又道:“若你将?之当作圣人言,那便是心?有圣人。心?是你自己的心?,你且约束自己言行便是,管天管地,还管上他人心?中所想作甚。”
陆安同窗禁不住窃笑。
看来九思近来待人过于温和,竟让人忘却了?他昔日的锋芒。
犹记过往每逢挑衅,他模样温和,言语含笑,却是字字珠玑,反击犀利,直教?人哑口无言。
这?人可是赵提学亲口认证的外方内圆啊。
第96章 女安天下
自?陆安那一次当众不?给某些人脸面后, 她的讲学清净许多,再没有人想要去试图干涉什么了?。
房州再一次下雪了?。
逼人的寒气令得许多人穿上了?更厚实的过冬衣服。
陆安也一样。她看着大?雪纷下,却是想起来自?己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时间, 天?寒地?冻, 衣衫单薄, 她还要缩着身?体铐着枷锁,在雪地?中艰难跋涉,手背因此生了?冻疮。
那是她第一次亲身?了?解到, 原来冻疮裂开后会让双手鲜血淋漓, 溃烂后,会流出黄色液体。
一场……很?独特的体验。
而仅仅一年不?到,她再次看见大?雪时,已经?可以坐在温暖的房间里, 烤着充足的炭火了?。
陆安笑了?笑, 起身?拿起墙上的斗笠, 推开门步入风雪中。
任何关系都需要维护, 雪虽大?, 可不?能忘了?去房州通判、房州知州以及赵提学这?些人家中拜访。
尽管赵提学已辞官不?再是赵提学了?, 但他?在朝中可有不?少人脉。
陆安到了?赵松年家中,向门房递上拜帖。
帖子上别无他?物?,唯有金粉临字,绘了?一首小诗:
绿蚁新醅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风雪夜接到这?样一张拜帖,如何不?浪漫?
赵松年爱死?了?这?张拜帖,也爱死?了?送拜帖的人,还没来得及看落款, 他?便立刻起身?,出门迎接。看到陆安的一刹那,赵松年竟然毫不?意外:“先生!”
他?笑着说:“我就知,唯有先生会有如此雅兴先生有诗,我有亭台与好酒,岂不?妙哉!”
确实妙哉。
陆安在风雪中对着赵松年露出微笑。
赵松年一阵恍惚。
许多年以后,他?仍记得这?一幕:掀起的风吹起斗笠下的发丝,郎君微微抬起笠沿,浅浅一笑,空气中好似浮动着松木清香。
他?们相携而入亭中,雪地?上留下两排脚印,又很?快被雪花掩埋。亭中火炉烫酒,二?人相对而坐,谈天?说地?,谈一切风花雪月,不?谈国?事。
酒水入碗,琅琅音色,溅起水花少许。月光觅着水花斜斜而入,好似在桌上留下一道白霜,模糊映出二?人倒影。
交杯换盏,直到风月事尽,赵松年差人去书房中取出自?己早已整理好的,却还来不?及交给陆安的文稿。
“这?是近二?十?年来,科举省试前三、殿试前三的文章,先生的学问水平自?然不?需要与旁人一样,参考其中文风文意,但可以看一看这?些年考官的偏向我猜今年也当是万变不?离其宗。”
陆安拱手道谢,收下了?这?沓文稿。
随后,二?人就开始顺势聊起了?官场,也不?聊别的,就聊大?薪的官制,避免陆安进官场之后,两眼一摸瞎。
你?说你?要变法,连具体官制都没摸明白,谁能信你?能把法变好?
大?薪的官制和大?宋的官制一样,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头晕脑胀。
比如,寄禄官和职事官,寄禄官代表品阶、禄秩,职事官才代表着官员的职务,也就是差遣。
在大?薪,你?只认识一个官员的职名是不?够的,你?还得看他?有什么差遣,那才是实权所在。
那怎么看差遣呢?看官职前面的字。
比如一个人的官职是“行某某官”,那就是官高职卑;而一个人的官职是“守某某官”,那就是官卑职高。
但这?还不?够,这?只是低一品高一品时的用词。
如果官比职低二?品,那用字就得是“试某某官”,譬如:大?中大?夫、试工部尚书,意思就是一个人官位在大?中大?夫(从四品)上,但他?的工作职权是工部尚书(从二?品)的工作职权。
除此之外,还有“判、知、权、权发遣、领、摄、兼、直、勾、管勾、提举、提点、签书、监”这?些前置字眼,每一个都有不?同含义,不?能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