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厚度,估计够陈默一个月生活费的好几倍。
陈默握着那把钱,手指有点抖。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很郑重地点头,像是在发誓:“放心,每笔钱我都记清清楚楚。”
她真找了个笔记本,牛皮纸封面,已经开始泛旧。
她工工整整地在第一页写上“宿舍公用账目”,下面列得明明白白。
X月X日,收:三人各2000元,共6000元。
X月X日,支:垃圾袋一卷,5.5元;洁厕灵一瓶,8元;
…细致到小数点后一位。
头一个月,我们还挺新鲜,偶尔会凑过去看一眼。
“哇,默默,你这记得比我家会计还细。”苏茜惊叹。
陈默就会抿嘴笑一下,有点小骄傲。
我们呢,照旧大手大脚。
寝室费没了,说一声,微信转账过去,眼皮都不带抬的。
林若薇有次边转账边笑:“这点小钱,还不够我昨晚那杯酒,无所谓啦。”
我当时正涂指甲油,没留意。
后来有一次,我无意间抬头,看见陈默正低头记账。
林若薇那句话飘过去的时候,她握着笔的手顿住了,停在半空,好久没落下。
她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到那笔尖,在纸上洇开了一个小小的、墨色的点。
像某种说不清的情绪,突然凝固了。
那一刻,我心里莫名其妙地咯噔了一下。
但也就一下,很快就被新到的快递带来的快乐冲没了。
谁会在意呢,一点小钱而已。
一个我们施舍给她、用来维持表面“公平”的寝室长头衔而已。
一个她紧紧抓住、仿佛能证明点什么的小账本而已。
那时候我们谁都没想过,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权力”,那本越来越厚的账本,后来会掀起那么大的风浪。
2
我们仨依旧忙着探店、打卡、买新款,宿舍就是个睡觉的地儿。
陈默依旧独来独往,上课,图书馆,兼职。
那个账本,她记得一如既往的认真。
直到有一天,我洗完澡,顺手扯了张厕纸。
手感不对。
以前买的都是那种有点糙、一沾水就破的便宜货。
手里这张,明显柔软厚实多了。
我也没太在意,可能超市搞活动换牌子了吧。
又过了几天,林若薇趿拉着拖鞋,从客厅抽了张纸擤鼻涕,擤完“咦”了一声。
“这纸什么时候变这么香了?还印花儿?”
她拎着那张纸巾,像研究什么新奇物种。
苏茜凑过去看:“是啊,盒子也换了吧,怪好看的。”
我正瘫沙发上刷手机,头都没抬:“可能默默看之前那个用腻了,换换口味。”
“行啊,寝室长审美在线。”
林若薇把纸团一扔,没再追究。
真正让我心里划了道痕的,是冰箱里的可乐。
我熬夜打游戏,渴疯了,摸黑打开冰箱抓出一罐,“啪”地打开灌了一大口。
味道不对。
不是我们常喝的那个牌子百事,是可口可乐。
我愣了一下,借着冰箱光看了眼罐体。
没错,是可口。
我们仨喝惯了百事,之前凑钱买饮料,从来只买百事。
这是默认的规矩。陈默她知道啊。
第二天吃午饭,我随口提了一句:“默默,可乐你买成可口了?”